那一年颜筱安还没满十三岁,颜穆则刚过十七。
其实是很奇怪的事,一个远居边城,一个生在繁华都市,从未谋面,却都一见如故,彼此相惜。大概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总有些冥冥之中就注定了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那一年,颜筱安和颜穆的母亲林雅于初春去世,抑郁自杀。给爱人及丈夫颜铭留下一封信。
那封信便是后来颜铭去世,颜穆在颜铭的私人律师递交给他的档案袋里看到的那一封。
林雅和颜铭的婚姻并不幸福。林雅是普通平民里的底级者,高层里所谓的乡下人——尽管女人美丽优雅、懂学识、知大体,还是个罕见的优性Omega。但一向注重身份地位的颜家族辈都不答应这场因为露水情缘来的婚事——更以十分固执的态度蔑视颜铭口中的一眼钟情,非她不娶。
颜铭那时尚年轻气盛,又是颜家直系继承人,行事总嚣张跋扈。渐积渐累,最后竟将族辈里部分享有一定继承权的人逼得无路可退,直至群起反攻。
家族和心爱人。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但林雅的态度无疑让颜铭放了心。
“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这一别就是将近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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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多的时间里,林雅生下了自己和颜铭的第一个孩子,取单字“穆”为其名。穆字,通“和”之意。又有温和,恭敬之意。
初为人母,林雅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身顺和;至于后面的意思,便是希望这孩子长大后能够做到敬人敬己。
但很不幸,孩子出生刚满月不到几日,夜里突然惊哭高热,带去医院做了治疗退了烧,往后几日又是各种不适。
到最后那次住院时,老医生仔仔细细翻看了林雅递过去的病历本,又询问了林雅家庭环境方面的问题,得知情况后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说那就是了,孩子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没有得到Alpha父亲的信息素安抚所导致的激素紊乱症,需要尽快受到同级Alpha信息素的协同治疗才行。而对于这个,医院暂时无法提供相关治疗志愿者,需要家长自己想办法。
可能够联系到颜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企图随随便便就找到一个优性Alpha更是痴人说梦。
无奈之下林雅只能寻求当地的妇幼协会,但小地方的协会也不过是套了层空壳子。林雅处处碰壁,迫不得已,只得赶了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将颜穆带到了距离自己生活的地方足足有一千八百多公里的一座城市。
那城市里有一所林雅曾听颜铭说过的,由政府主办来专门收养幼婴的福利军校,那里边甚至有好几个优性Alpha。
闲谈于是成了救命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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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穆就在那里长大。好在周围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或者就是和他一样的孤儿。男女都有。
也就没受到什么歧视或是冷落。
但心理上总是会有一些不适的。军校铁规矩钢纪要,而小孩子总归会有些顽皮,惩罚总让人心不甘情不愿;教官们又一个个不近人情,用队里那个爱给人起外号的孩子的话说,简直活像一只只远古凶兽。
但痛苦的还在后面。
颜穆在八岁那年完全分化成优性Alpha后,便开始时不时就受到教官们的特别照顾——往往别的Alpha在树荫底下做俯卧撑;他就得顶着烈日超负荷运动,扛着一个成年男子重量的战术包进行绕四百米Cao场外围五圈起步的蛙跳。这样不公平的待遇,直接使得颜穆在十二岁那年就拥有了和那些成年Alpha军人所相媲美的体能。
同年三月,在期末体能测试以“优”过关后,颜穆正式取得了在这所福利军校进行真枪实弹训练的资格。
说从没受过苦自是不可信的。
但终归是熬过来了。也学到了许多别的地方永远不可能学到的东西,甚至还交到了过命的朋友。
高耸的钟楼,皲裂的石块,挣扎着在缝隙里不断向上攀岩的蔷薇花,是那地方最好看的景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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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穆推开房间门的时候,颜筱安歪在枕头上蹙着眉头再次睡过去了。男人把温好的热粥放到一旁的置物台上,过去把人儿身上的铐链小心翼翼地全部解了开,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
“嗯…唔…”
熟睡的少爷迷糊中微微睁开一条缝,而后又黏腻地翻了个身,蹙着眉头,闭上了眼。手却伸了过来。
男人不知所以,却是飞快握住了向前伸过来的小手,心口砰砰跳了两下。
许是感觉到什么别样的触感,热乎乎的,粗糙的,甚至有些称得上发烫。
颜筱安身体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接着便真像被开水烫到了一般,从男人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防备地往床头一缩。
——竟然真的能动?!
低下头看了眼手腕,又动了动腿,锁链不见了。
“既然清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便起身了,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