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孔清晏跑了出去,孔沛晶面露无奈之色,对李凤吉说道:“阿晏还小,性子也骄纵些,王爷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会好好教导他,让他学会如何顺从,如何做王府的侍人。”
他顿了顿,稍稍敛着唇线,眉目疏秀,语气怅然:“阿晏突遭大变,一时心神俱乱,让他静一静吧,他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王爷不要与他计较,看在我的面上,容让他几分。”说着,孔沛晶迟疑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神情就强硬起来:“若是他太不成体统的话,王爷只管教训他,只要别真的把他打坏了就好,他这性子也确实应该扳一扳了,如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侍子,只是一个庶人罢了,他必须学会对自己的主君柔顺逢迎,而不是耍小脾气。”
李凤吉握住孔沛晶的手,拉着他坐下,掌心轻轻抚上孔沛晶已经能够看出隆起的小腹,温言道:“你怀着身孕,不要为了这些事忧心,当心动了胎气,伤到咱们的孩儿,待会儿本王就手书一封,呈于你父王,向他讨了阿晏做侍人。”
孔沛晶一手扶额,朱唇抿成直线,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道:“阿晏被废为庶人,以他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王爷将他收房,按规矩也是不能给他高位份的,除非以后生育有功,才能提一提位份……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眼下他就是王爷的人了,王爷打算如何安置他?”
孔沛晶心情有些复杂,他一向聪明,其实已经明白母后对孔清晏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其中固然有着疼爱阿晏、为其打算的因素,但事实上也另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以阿晏为自己固宠,自己虽然身为王君,但男人都是好色的,有了阿晏这个弟弟,在后宅就是个最可靠的帮手,最重要的是,一旦自己生不出男孩,阿晏也就是一层保险,兄弟俩总不至于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何况阿晏遭逢大变,如今孤身无援,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自己这个哥哥,是没有可能背叛的,母后想出这个法子,一半是真的疼阿晏,为他筹谋以后的人生,一半是顺势为自己打算,这番苦心,孔沛晶心中不能不感慨,一时间默默无言,满心滋味难辨。
李凤吉略一思忖,就有了计较,道:“到底是你弟弟,既然如此,就做个良侍吧。”
孔沛晶缓缓嗯了一声,这个位份算是在他意料之中,就听李凤吉又道:“至于他住的地方和配备的仆妇丫鬟之类的事情,阿晶看着办就行了。”
孔沛晶立刻说道:“他跟我住在一起就好,我这里地方很大,足够了,他这性子,再加上他侍父和兄长的事,如今他正是最需要亲人在身边的时候,所以还是留在我这里吧,我是他哥哥,总得照顾他才是。”
这些小事李凤吉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当下又说了些闲话,问了程霓葭来拜见的情况,他知道孔沛晶这会儿是没心情招待他的,就叫人取来纸笔,写了信让孔沛晶派人传回朔戎,再坐了一阵子就离开了。
李凤吉原本要去程霓葭房里,结果半路遇到了梅秀卿,梅秀卿裹着斗篷,身后跟着四个侍儿,正往这边走,见到李凤吉,连忙上前见礼,李凤吉有些意外,皱眉道:“这还下着雪呢,这样的天气,你不在屋里好好照顾孩子,出来乱跑什么?”
梅秀卿见李凤吉皱眉,水汪汪的美眸里就有了几分瑟缩,小声道:“王君这几日胃口不佳,今儿秀卿亲手做了些开胃的点心,给王君送来……”他当初被齐晴弄伤,是孔沛晶为他做主,收拾了齐晴,自此他就对孔沛晶心怀感激,主动亲近,侍奉得十分周到。
李凤吉看了一眼他身后侍儿手里的填漆食盒,不耐烦道:“打发人送来就是了,冰天雪地的,自己乱跑什么?也不怕滑倒摔坏了!王君眼下有事,没心情也没工夫见你,赶紧回去。”
说着,李凤吉就叫那个提着食盒的侍儿去把点心送到孔沛晶那里,自己顺手一抄,就把梅秀卿拦腰抱起,梅秀卿小小的惊呼一声,连忙抱住了丈夫的脖子,李凤吉嫌弃道:“下回再在这种天气里乱跑,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梅秀卿红了脸,将脸蛋儿埋进丈夫怀里,李凤吉人高腿长,抱着他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他的院子,两人进了屋,李凤吉这才把梅秀卿放下,下人忙替两人脱了大氅和斗篷,抖落雪花。
进了内室,炕上已经正式改姓梅的梅如玉正在好奇地看着ru母给李鹏海换尿布,还是稚童的梅如玉生得粉妆玉琢,瓷娃娃一般,性子也又乖又安静,他很喜欢侍父生的弟弟,平时一天总要去看李鹏海好几次,眼下突然见了李凤吉和梅秀卿进来,顿时吓了一跳,他在府里最怕的人就是李凤吉,连忙怯怯地行了礼,就被丫鬟抱下炕,给他穿了鞋子。
李凤吉如今面对这个拖油瓶时,勉强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了,但若说要对梅秀卿为前夫生的这个孩子有多么和颜悦色,那也自然谈不上,只是叫人抱了梅如玉回房,自己脱靴上炕,把刚换好尿布的李鹏海抱在怀里,笑呵呵地逗弄,对梅秀卿说道:“你倒是会养孩子,这小子长得够快的,几天不见就重了些,白白胖胖的,倒是讨喜。”
梅秀卿柔声说道:“鹏儿很乖的,只要把他喂饱了,就很少哭闹,是个很好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