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倏忽间多了几片shi润的花瓣。
不知罪魁祸首来自风还是连绵不休的雨,花瓣又飘飘忽忽的落下几片,却在半空中立马被雨水打落,软绵绵的贴靠在土壤上,加速了它的轮回。
这棵大海棠树承载了太多的岁月,也蕴涵着太多华礼不甚了解的过往和情感。如今物是人非,只有它仍旧静默立在那里。如果这树能化成人的话,应当也是个载满了故事的人吧。
雨水滴落到沈季有些苍白的面庞上,此刻与正从眼眶里止不住涌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华礼伸手去替他胡乱抹掉,而后整个儿将他搂进怀里。
温暖宽大的手掌轻抚在沈季的后脑上,华礼将他shi漉漉的发丝一并视如珍宝般的护在掌心里。
“小季。”
华礼轻声唤着他。沈季的眼泪好像一滴一滴的落进了他的心里头,像一柄柄小刀一样,割伤了他。华礼这会儿看着沈季,似乎连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我应该早些懂事的。”沈季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圈红的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兔。他仰起脸去看华礼,好像这些天来隐忍着的悲伤在这一刻突然泄洪,沈季哭的抽抽噎噎,“小花,你说那样的话,妈妈不那么辛苦,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人都会死的。” 华礼用手抚着沈季,“这跟你无关,不是你的错。”
这些道理沈季自然是懂的,可是他就是伤心,他每每经过这棵大树,每次看到母亲的房间,心里的悲伤便如洪流一般涌出来。
夜晚的暗色将一切情感放到了最大,似乎连放肆的怀念悲伤,和不顾一切地大哭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一片花瓣很不会看眼色的落到了沈季的头顶,华礼瞥见后抬手替他摘了下来,继而双手捧住他的脸,“冷静一下,小季。”
“我知道失去母亲的痛我无论如何没法替你分担,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但是我可以说,你还有亲人。”
这会儿沈季眼前被泪水糊了一片,耳边是雨滴啪嗒啪嗒的声音,华礼轻轻的声音好似穿过了长久的岁月,击穿了一切嘈杂的背景音,传进了自己的耳内。
“我们结婚了,我会成为你的家人。我可以晚上接你回来,在夏天切好西瓜等你回家,入冬前织好毛衣围巾和手套,我可以学着做一切妈妈给你做的事。”
眼眶终于承担不住这些混合着雨水的眼泪,顺着沈季脸蛋的一条弧线滑下去,仿佛天边划落的一颗星星。
“从今以后,我做你的家人,代替妈妈守护你。”
“让我来爱你。”
其实华礼原先自认是个不太喜欢表达的人,但是面对沈季他总是想要说很多,说爱你说喜欢你,将一切从前不屑一顾的情话全都掏出来献宝似的讲给他听。
今天见到了一棵长得好奇怪的树,镇东边的丁香花又开了,王婶今天缝了件新布兜。诸如此类没用的废话都想讲出来,只因为对方是沈季,而非旁的什么人,一切废话都变得有意义起来。
你不在身边时我见到的所有事都想要分享给你,大到日落小到花落。
这个行为代表着,我喜欢你。
花开花落,白河镇又度过了一个平淡的三十天。
一整个正月都没落过一片雪花,华礼老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在自己的家乡里,过年不下雪是不可能的事,但在白河镇,他只能看着一场又一场的雨到来,屋门前的水泥地也时常深浅色交接着,干了又shi,shi了再干。活像只花斑狗狗。
沈母去世后很多街坊邻居都来随了或多或少的钱,华礼一份一份收着,感觉这是唯一一次钱拿在手里,心里没有开心的情绪,只觉得低沉。这些钱被跟沈母生前攒下的那份钱一并存在一起后保管好。华礼打算不到吃不上饭那天,不动用这些钱。
旁人家的欢喜悲伤没人能长久的记得,但当事人也无法长久陷在悲痛中。因为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要带着她那一份继续好好活下去。
天气转暖了,所有人也都开始复工了,沈季也不例外,仍旧保持着以前六天一休的频率。一切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华礼瞧着这些天沈季也逐渐调整好了心情,但发呆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有点魂不守舍。
这是可以理解的,华礼知道这么多年来沈季和母亲相依为命,毕竟还是很难完全恢复到跟从前一样。
或许如果沈季很快又开心起来,华礼才是真的要担心了。
华礼在沈母生前就许下过要好好保护沈季得话,现在华礼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保证沈季活着不叫好好保护他,沈母希望他能过得好,但是华礼现在这份零碎得活计完全不能使两人得生活一下子变得好起来。
他得想些新的办法。
“小花,”沈季在华礼身后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睁开眼他就看到华礼正坐在镜子前面仔细地梳着头发。沈季揉着头顶凌乱的发丝,疑惑道,“要不你坦白你的性别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华礼没回头,用手腕上的发圈在脑后扎起一个低马尾,而后又伸手去拿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