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西贝回北京的那一天,听说了这几天女生宿舍里的传闻。她们说高岭之花原来只是看不上穷书生而已,有跑车来接,还不是半夜乖乖爬上去,几天几夜不回来。
贾西贝烦不胜烦,跑车男的车一点也不好坐,你们知道个屁!
那次千里迢迢的跨越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她说不清去干了什么,也说不清为什么如此来回一趟,反正在一些同学眼中,她只是去某家酒店过了几夜。再没有跑车停在宿舍楼下,也再没接到过表哥的电话,两个男人坐着聊,她好像被遗忘了,但也乐得自在。
有些东西又确实不同了。比如说她突然发现班上的同学大都找到了男朋友,甚至有学姐给她发婚礼的请柬,空气里都是恋爱的气息。婚礼这个词在贾西贝脑海里绕了三圈,催使她打开电商APP,一页页地翻看各家旗舰店里的小礼服和高跟鞋。
其实这些她都有,甚至有很多。但是那些都是孟初买的,她贾西贝要买新的,自己的。
指尖划动之际,一个电话打过来,号码很是熟悉。
是学校顺丰小哥的号。
贾西贝下楼去搬了那个奇大无比的纸箱,在室友的眼皮子底下从纸箱里捞出一个同样奇大无比的礼盒,又从礼盒里捞出一件在宿舍灯管下都能闪瞎在场所有女生双眼的金色露背晚礼服,裙摆底下还有一双同样闪亮的恨天高。
贾西贝再度确认纸箱上写的收货人,不是孟初,是她贾西贝。
等她穿上这条使空气都充满金色尘屑的长裙,只待拉上拉链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来。
陌生的号码。
男声开头就问,贾西贝?
她应了声嗯。
裙子和鞋收到没有?
收到了。
合身吗?
还行。
今晚我来接你,陪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男声说到陪时稍稍停顿,贾西贝听着莫名有些脸红。
他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欸,等等,他谁啊???他谁啊我就陪他????
等等-等等,你是?贾西贝有些急切地问。
一个爱上疯子的可怜蛋。那边说的清晰无比,听在贾西贝耳朵里,就像一把直插心脏的刀。见到裙子的喜悦瞬间消失了,她慢慢把那件金色的礼服脱下来,如同在褪下一层镀金的皮。宿舍灯管的光重归昏暗,世间唯余她一个,赤身裸体地站在礼盒里,好像她本身就只是一件礼物。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送的?刘紫荆在电话里问。
你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啊,知道吗,只有我这一块馅饼会掉给你!刘紫荆说得了然,他的小算盘自从和沈粼碰面后就没停过。他不敢保证沈粼告诉了自己所有的事情,但他清楚知道的是,孟初归来的瞬间,他一定要在。
下午三点左右,刘紫荆的车停在了宿舍楼下,贾西贝抱起地上打包好的礼盒就往楼下冲,气呼呼的。虽说明明白白拒绝和他一起去晚宴的人是她,但这么快车就开过来拿回礼服,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黑色的盒子腾空摔进副驾,紧接着出现的是那张属于孟初的脸,桃李争妍的样子,正生着气。
一声嗳叫的很轻,却也让贾西贝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驾驶座。丝绒材质的黑色西装穿在跑车男的身上,在阳光下折射出银河的光彩,他的头发全部向后梳起,一丝不苟,脸扬起来,像一只不屑于开屏的孔雀。他身上好像多了一点贾西贝不太明白的东西,那东西闪闪亮亮,来临得太过意外,潜藏在黑色西装下面,就好像她刚刚打开那礼盒的时候,并不曾想到里面会流淌怎样璀璨的星光。
有点好看。
他还把手伸过来,不知道要干什么。
贾西贝好像受到了什么迷惑,那点她不明白的东西也好像经由那只手传递过来,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又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那手心里头。
然后她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扯,整个人栽进了敞开的后排座位,弧度和她扔盒子时应该差不多。她的小腿还架在车门上,引擎就开始轰鸣,声音里还夹杂着男性的低笑。
贾西贝躺在车里,望着下午三点的阳光和蓝天,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在某一天,她也曾这样躺在哪里,身旁是跑车男,头顶只有云和光。跑车男叫什么来着?贾西贝搜寻自己仅有的记忆,没一会就放弃了,速度并不比她放弃追究跑车男要带她去哪里更快。
下车之后,贾西贝被按在了全国顶尖的造型工作室的皮椅上,造型师Kevin正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细细端详,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要给她做怎样的妆容和发型。这直觉来得太快,让平常骄矜的造型师自比Wally Westmore之于赫本。小姑娘这张脸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理所应当就应该在圈里出头的,而他能做推手之一,与有荣焉。
贾西贝枯坐了几小时,看着自己栗色的头发染成了油画里西方女子似的复古的红,唇色也换过了好几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