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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曲默和邱绪两人眼皮子底下,将燕无疴的尸体悄无声息的运走,这绝非易事,除却时机恐怕还少不了有人暗中接应。
邱绪震惊之余也有些羞愧,他同曲默有十余年的交情,是年少时的挚友,是战场上生死患难兄弟,可如今亦是同僚,是下属与上司,他现在频频失职,怕是会叫曲默寒心。
本着将功折罪的念头,邱绪想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派人去给曲默递了消息之后,便一头扎进了燕无疴的案子里。
邱绪先是将今日在皇陵当职的人员尽数扣押拷问,又带人将这偌大的皇陵搜遍了,却也未能查出蛛丝马迹;他只能令手下的人循着从亁安山到最近的城门搜查,再传信到禁军南北衙,让他们这几日加紧盘查。余下,便只能从皇陵里那些佣兵的尸体入手,派去几个办事牢靠的人去查这帮佣兵的底细。
时至深夜,邱绪本以为剩下的只有等待,骁骑营那处却又来报,说是大夫替齐穆处理伤口时发觉他手中握了一枚盘扣,像是女人的物件,不知是否与此次曲默遇袭一事有关。
邱绪捏着那枚带血的盘扣仔细端详了片刻——是民间的细线勾的,手法还是三四年前京中时兴的,那会儿他在勾栏院狎ji时常见有女子使用,如今却不多见了。
如若袭击曲默的刺客和刺杀燕无痕的人是一伙人,那还好说,但若不是,这枚盘扣也无济于事。可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况且找着个盘扣也说明此事也并非全无头绪。
邱绪稍稍松了口气——恩威并济方是御下之道——便安抚了属下,他想同曲默商量后续的事,也好作缓兵之计,叫曲默发作起来少牵连些人,然而到了祭坛偏殿却没瞧见曲默的人影,下头人说是曲默在偏殿外头与九皇子殿下碰了面,而后便带了钱沛与十几个兵匆匆走了。
这要命的时候,曲默能去哪儿?
所幸燕无痕还在,邱绪去问了,燕无痕却托辞不知情,言语中含糊得很。
邱绪猜测,约莫是相府出事了或是皇帝深夜传召,否则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能让负伤的曲默深夜赶回京中?皇帝传召,他不可能不值钱,那便只剩一个缘由——相府。
然而具体是何要事,曲默走的急不曾交代,燕无痕又不透露,邱绪无从得知,他便只能处理完皇陵那些佣兵的尸体,安排好营里的巡守兵务,亲自去探个究竟。
夜里,三更。
这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可邱绪赶到时,相府高门紧闭,外头重兵把守,钱沛负甲佩刀,带兵在门里外两侧守着。
门内隐隐有吵嚷的声音,不知为何,夜风里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便让大红灯笼照着的相府显得诡异Yin森了起来。
邱绪身边仅带了个侍卫,他走上前去时便被钱沛拦住了:“世子。”
邱绪腰间挂着曲默的牌子,见此令牌如曲默亲临,这会便取了递给钱沛看:“何事发生,如此戒备森严?”
钱沛看了牌子才放行,命身后卫兵开门时,压低了声音对邱绪说道:“下属也不知……但据说是相爷出事了,统领带人进去了,命下属在此守着……”
听到“相爷”二字,邱绪眼皮一跳,心道大事不好,“曲默人呢?”
钱沛道:“进府后直奔着婚房去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了。”
不远处隐隐约约有吵扰声,邱绪朝灯火通明的宴客厅那处瞧了一眼:“谁在那儿?”
“原是余下的宾客,统领叫人扣住了。”
邱绪道:“带我去看看。”
“是。”
宴客厅那处约莫有余三十余人,加上这些人的侍从,林林总总也有近百人了,其中不乏身份尊贵者,深夜被强行留在这处,即便这相府主人是曲鉴卿,也说不过去。
心大的已经照着曲江的安排在客房住下了,余下不肯就住的仍有七八个。
燕贞便在其中。他倒是没有一点王爷的样子,堂堂皇亲国戚也不嫌丢人——歪着身子在院内的汉白玉台阶上席地而坐。
因为一个名叫沈隽的已故之人,邱绪同燕贞闹得很僵,这会看见燕贞便觉十分点眼,本想匆匆一走了之,没想到燕贞旁边的小厮眼尖得很,大老远便将他叫住了:“世子大人!”
那小厮却不是燕贞常带在身边的昙枝——前两年过年的时候,邱绪请过昙枝在他府上唱过曲儿,便记住了昙枝此人,这会在燕贞身边看见个生脸,自然有些诧异,便顿住了步子。
只见那小厮跑到邱绪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了:“事出从权,草民不得已只能冒犯,望世子见谅,求您救救我家王爷罢!”
院里还站着五六位朝臣与富贾,邱绪只好问道:“何事?”
小厮老老实实磕了个响头,哭道:“王爷身子一直欠佳,今夜在相府吃喜宴,但散席时丞相大人却不肯我家王爷离去,王爷在院里站了好一晌,身子受了凉,腿疾发作……求世子救救我家王爷!”
只见不远处,燕贞眯着眼睛坐在石阶上,脸色惨白着,确实一副病恹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