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拦住:“我再送送你。”
她低头:“王爷,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他说:“我只送到寒山口。”
她抬头望着他,终于点点头。
他固执地执了她的手,两人在前,身后跟着文武百官。
平素遥遥的路途,此时显得这般短暂。寒山道已在眼前,她停下脚步,道:“王爷,就送到这儿吧。”
他蹙眉,忽然把她拉入怀中。
身后,百官皆是一惊,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声。
莫依然浅笑,将脸埋在他的臂弯里。
他在她耳边低语:“依然,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孤身犯险。”
她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牧臣,等着我回来。”
她缓缓离开他,转身登上车架。
三千仪仗缓缓开动。远处,天色朦胧。
……
六日后,使臣仪仗抵达上郡,由上郡承船,朔江而上,直通淮安郡。莫依然立在船头,对身旁韩擭说道:“韩将军,这是我们第三次下虞江了吧?”
“是啊,”韩擭道,“一转眼,这就十来年了。”
莫依然轻叹一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韩擭哈哈一笑:“相爷,风姿依旧。”
莫依然摇摇头:“韶华不为故人留。我,早就不年轻了。”
“哎,”韩擭一哂,道,“若是别的女子,年过双十,就是人老珠黄。可是相爷,您不一样,寻常女子怎能同您比。”
莫依然一怔,只觉得全身血ye凝固:“你说什么?”
“我说,您不是寻常……”韩擭话道一半,烟了回去。
莫依然瞪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韩擭单膝跪倒,说道:“相爷请放心,我韩擭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向外人透露半个字。”
莫依然双眼微眯,她当然信他,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处漏了马脚?
“你起来。”莫依然低身扶他,“韩大哥,你我十年的交情,我自然信你。只是,你总该给我句实话。”
韩擭站起身,道:“是,那一次你醉酒。当时你醉的不省人事,是我把你扛回去的。”
韩擭面色有些尴尬:“当时,我已有了猜测。起了这疑心之后,再留意观察,也就能看出来了。最关键的是,相爷您从不蓄须。”
莫依然沉yin,原来如此。倒是自己大意了。
韩擭见她这般表情,俯身说道:“我从知道以后,并未对任何人说起。我心里也从未因相爷女子身份而起过轻视之意。相爷所作所为,英勇果敢,远胜男子,韩擭心里佩服。您当得起我叫一声爷。”
莫依然看着他,微微一笑,说道:“韩大哥快请起吧。我不信谁也不会不信你。我只是担心,既然你能看出来,怕是别人也能看出来。”
“不会,”韩擭道,“相爷当政,杀伐果决,没有一丝小女儿态,怎么会……”
他刚说到这儿,似觉得有些不妥。莫依然倒是浅笑:“看来,我是真不像个女人了。”
正说着,忽见不远处几条轻艇随着他们的大船破浪而行,齐头并进,甲板上都挂着一面黑布旗子,上画着一种九头怪物。韩擭起了警觉:“相爷,快回船舱。”
莫依然却是微笑:“不用紧张,是朋友。”
悬挂着九龙旗的,正是戚二爷的船队。
大船和小船之间搭了木板,莫依然屏退左右,独自上了轻艇。船舱内光线昏暗,点着一盏油灯。临窗一个人影盘腿而坐,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莫依然一笑:“戚二哥。”
戚二爷抬手摘下斗笠。经年不见,两个人竟都没有什么变化。
“咱们得有两三年没见了吧?”莫依然自顾自斟酒,说道。
戚二爷扒了口菜:“五年零三个月。”
她的手一顿,笑道:“都这么久了。真是时光如水。”
戚二爷抬头:“听说你要去望国?”
莫依然点头:“出使和谈。”
戚二爷问:“干嘛非要你去?朝里没别人了么?那木头不会自己去么?”
莫依然淡淡道:“身在朝堂,自有无奈之处。我义不容辞。”
戚二爷喝了口酒,道:“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去玩玩,没想到你这么卖命。值得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莫依然说。
“别跟我拽文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为了别人的事,快把自己耗干了。”他说。
莫依然无心与他争论,只是自顾自喝着酒。
过了一会儿,戚二爷问道:“你传信给我,该是有什么别的事吧?”
莫依然说道:“豫章城内出了点事,我现在急需找到一个人。”
“谁?”
“她叫木西子,缇骑营女校尉。只是不知道行走江湖时有没有用化名。”莫依然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