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终于明白,那天回病房时看到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会那么抗拒去针灸室,因为在针灸室里受的折磨,仿佛就是现代版的凌迟酷刑,或者更准确地说,那根本就不是针灸,而只是疗养院里折磨病人的又一种手段。
针扎在后背的时候,温乐疼得头不敢回,手指也不敢动,因为哪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会牵动后背的伤,针尖的每一次移动,都会牵动他全身的神经,让疼痛如同编织得极细却极韧的网一样将他紧紧缠绕。他只能不停地咒骂针灸大夫和护工,用上平生所知道的所有的脏话,骂得声嘶力竭,喉咙发哑。他的眼泪一直在流,床单上晕出了一滩巨大的水渍,可是针灸大夫却始终冷漠地站在药柜前,翻阅他的典籍,摆弄他的药材。
护工是个暴脾气,听温乐一直这么骂,烦得受不了,要扇温乐耳光,针灸大夫这才发了话:“别碰他,不然针错了位,你给他扎回去。”
护工无法,只得找个借口出去,针灸室里就只剩下了温乐和针灸大夫。
针灸大夫淡淡对温乐说:“我劝你还是安安静静地省点力气,越气恼就会越疼。”
“你他妈的就不是个人!”
“难道你是么?人,哪里会和自己亲哥哥通jian?”
针灸大夫回答得不紧不慢,轻飘飘的语气却像是变成了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将温乐的脊梁骨死死压住了。
没错,这个温乐,可是一个和自己亲哥哥通jian的东西,恶心至极,变态至极,连人都算不上,还怎么敢要求得到人才配拥有的对待?
温乐绝望地闭上了眼,他想到了死,可是现在,他连弄死自己都做不到,因为他真的很疼很疼。
这场所谓的针灸持续了两个小时,温乐最后被擦净了后背上的血,涂上了药膏,然后被护工推搡着回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他脱下了上衣,照了照墙上的光银纸,他的后背因为涂了药,一片青黄的颜色,在这青黄之中,密布着被针扎出的孔洞,暗红的,就像一双双眼睛,在通过光银纸里和温乐对视,窥探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的心究竟碎成了什么样。
接着,温乐慢慢穿上了衣服,趴在了床上,他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似乎很冷似的。他将口鼻埋进了枕头里,呼吸变得闷热而沉重。
要是能这样闷死自己就好了。温乐想。
第二天,护工又来找温乐去针灸室,温乐紧紧抓住床栏,蹲在地上,死活不愿走。昨天的针灸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后背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一直在爬来拍去,咬来咬去。他试着挠了几下,就沾了一手的血。
可是他真的太瘦太虚弱了,护工轻而易举就将他的手扒了下来,接着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将他又推又踢,最后还是送到了针灸室里。
“大夫,你今天可得多扎他几针,扎深一些,妈的!今天弄他过来太费劲儿了!”护工愤愤地同针灸大夫嚷嚷。
针灸大夫淡淡回答:“扎多少针,扎多深,从来都是我来安排,你有气,出去撒,命令我是没有用的。”
“Cao!”护工愤愤离去,本来他就因为将温乐弄过来出了一身汗,针灸室里又热又闷,更是让他难受。
针灸大夫指了指床,对温乐说:“和昨天一样,脱上衣,趴在床上。”
温乐像个毫无生气的傀儡一样走过去,坐到了床上,他的半边脸被护工打肿了,喉咙里都是咸腥味。他看着针灸大夫准备今天针灸治疗要用的东西,出乎意料地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针灸大夫收拾完要用的器具和药膏之后,提着大篮子走了过来,微微蹙眉:“你怎么还坐着?”
温乐抬起眼,异常平静地问:“大夫,今天的针灸,和昨天的一样?”
“嗯。”
“大夫,你知道吗?针扎在后背,真的很疼。”
针灸大夫抬抬眼皮,不知道温乐跟他说这个要做什么:“所以呢?”
“我不想被针扎了。”
“所以呢?你以为你能决定吗?你有病,得治,针灸治疗是一个有效的方法。”
“但我真的不想,针扎得我很疼。”
针灸大夫重重眨了一下眼,似乎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没有翻白眼。他从大篮子里掏出了装针的长匣子,命令温乐:“快点,我不想耗费时间跟你讨论针扎有多痛。”
温乐闭了嘴,将一双在床沿晃荡的腿收了上来,两手撑着床往床头退,脸还是对着针灸大夫的方向。
针灸大夫将针匣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又低头要从篮子里拿别的器具出来,忽然,他觉脸前卷起了一阵微风,下一秒,温乐的脚就踹到了针灸大夫胸口上。
针灸大夫被踹倒在地,大篮子掉到了地上,各种器具药膏哐啷撒了一地。他捂着剧烈发痛的胸口,从地上坐起来,破口大骂:“臭小子,你竟然敢踹我!”他非常懊悔没有提前将温乐绑好。
温乐从床上跳下来,又踢了那个针灸大夫几脚,狂暴地骂:“我他妈都跟你说了,被针扎很疼!你还他妈要扎我,还他妈要扎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