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元旦顾沉舟是在画室过的,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他都呆在画室里,重复的默写人头,速写,色彩……
分明是存活在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却觉得很枯燥无味。他的身上手上到处都是铅痕与色块,头发也乱糟糟的,像十几年没有踏入现代社会的森林原始人。
画室里的其他人基本都走空了,少数几个留下来继续训练的不是想要勤能补拙,就是一心只为了画画而生。
只有他,是因为无处可去。
叶千帆在社团聚餐上被灌了酒,平时他是不喝的,但今天却破了例。
新的一年了,他却还陷在回忆里。他想喝醉一些,今晚的梦里会不会出现顾沉舟呢?
他已经要记不住顾沉舟长什么样子了……最近的梦里,那个人只有一团模糊的脸,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他都不敢确定这就是那个人,或许只是一个虚假的幻想。
顾沉舟停下了笔,他画了一幅江上的斜阳。
现在叶千帆是不是在和结交的新朋友聊天,聚会,酌三杯两盏淡酒,或者,有没有交新的男朋友?
毕竟连他这样的人都有人缠着,叶千帆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哒哒”有人敲了敲画室门,他就知道,池良一定会来,“沉舟,我来看看你。”
“池良,去外面等我。”敲门的声音打扰到了其他同学,顾沉舟只能尽快打发了池良,“我有幅画送给你。”
一句“真的吗?”还没出口就被顾沉舟用眼神示意别在画室大声说话,池良惊喜的捂住了嘴,用手指了指外面,便轻声慢步的走了出去。
他在那幅画上落下了最后一句诗。
聚餐之后的轰趴馆叶千帆并没有参与,他与苏磊约好了去车站接他,这个孙子因为没有买到高铁票只能坐火车过来,到帝都时已经半夜了。
他先订好了一个标间,等苏磊来了就能直接入住。其实就顾忌不到了,现在他的脑子昏昏沉沉,连醒着都是靠毅力支撑。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学校里和顾沉舟、苏磊他们一起过元旦,甚至根本无心庆祝,只是高三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一天,他却觉得,比今天这个喧嚣的日子更有烟火气。
苏磊从车站里走出来,东北比帝都要冷得多,他穿得像个北极熊一样,一过来就给叶千帆一个熊抱。
“帆哥,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顾沉舟的画技在近期的打磨中变得更加纯熟,这幅图也是少见的朦胧飘逸。
池良本是欣喜万分,总觉得该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然平时对他爱搭不理的顾沉舟怎么会要送他画呢?
直到他把那幅画打开,左上角竖直写了一句残词:“斜晖脉脉水悠悠。”
“真对不起,我实在是没买到票,没能陪你跨年了。”苏磊进了便把外套脱了,室内的暖气非常足。
“没事。”叶千帆困意上来了,躺床上不想说话。
“你就别生气了,看你那脸,拉老长了……”
“少给自己加戏,”苏磊在东北呆久了说话都一股大碴子味,他听着不太习惯,“谁想和你跨年了。”
“那你还想和谁跨年?”苏磊一时嘴快,说完才发觉不对,“你当我没问。”
很长时间叶千帆都没回话,苏磊都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听见了很轻很轻的一句,“也只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