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整年是用做不完的习题和卷子堆积出来的,老师上课除了复习就是讲错题,课间办公室的门几乎被蜂拥而至的学生挤破,只是为了问一条辅助线的作法。程寻真所在的重点学校尤其如此,虽然他很少去问,但经常会有因为挤不进办公室的人转而跑来问他。
陶鸢鸢是最喜欢来问题的人,尽管她的教室在隔壁。
“程寻真,帮我看一下嘛,这个体积我老是算不出来。”
尾音上挑,带着隐隐约约的撒娇意味。她把课外买来的练习册摊开在程寻真的桌面上。程寻真本来是准备补点觉的,看了一眼左下角,是五三的最新版:“这本应该有详细的解析吧,你没看解析吗?”
陶鸢鸢面上带了点红:“我看过的,那个解析有点省略,我不太明白。”
程寻真轻轻挑了一下眉,随手拿了一根笔,在草纸上计算了一遍,又和陶鸢鸢原来写的过程对比了一遍,五分钟后勾了勾手指,让陶鸢鸢靠近点:“你从这一步起就是错的,应该用这个公式……这样……”
陶鸢鸢小心地凑过去,把头发捋到耳后,看了一眼练习册,又近距离看了看对方的侧脸。少年校服洗得干干净净,颈边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应该是某种香水……那是某种同龄人中很难有的特质,她心猿意马地听完了讲解。拿起练习册满意地看了一眼过程,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谢谢啊,之后不懂的可以再来问你吗?”
程寻真硬邦邦道:“你最好自己多钻研一下解析吧。”
陶鸢鸢笑着跑走了。程寻真正准备把这课间剩下的一点时间拿来争分夺秒地补个觉,没想到陶鸢鸢前脚刚走,齐雨后脚就来了。他眯起眼,瞥见地上一双球鞋,视线顺上来,就看见齐雨正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俯视他,悠悠地问:
“你星期五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应该说的是要找人去后街“修理”一下程寻真那件事。
程寻真慢慢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装孙子是吧,行。”齐雨皮笑rou不笑,忽然一脚踹在他的课桌上,高高的一摞教材山崩一样从桌面和抽屉里滑落出来洒在地面。整个教室一片哗然,这是实实在在地要动手了,但从来没有人见过程寻真和谁动手,一种畸形的兴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都期待着这场好戏如何发展。程寻真冷着脸,起身提着齐雨衣领凑近说:“你要那么想挨揍到外面去,别在教室里发疯。”
齐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啊,反正陶鸢鸢就在外面,好让她看看你是个打架只会求饶的废物。”
程寻真根本不在乎什么陶鸢鸢,他以前初中是挺爱打架的,现在比以前稍微懂事点,也没人敢来惹他,像齐雨这种刺头确实少见。他用舌头顶了一下腮,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齐雨眯了眯眼睛:“那天给你开家长会的不是你哥吧?”
程寻真顿了顿:“关他什么事?”
“啧啧啧。”齐雨面露鄙夷地摇了摇头:“他以前在咱们五中可是出过名的,你还不知道吧?着名人妖,勾引老师,还被几个人堵到黑巷子里强过……”
程寻真太阳xue突突直跳,“人妖”那两个字在他的神经里划出两个鲜红的口子,他根本听不见齐雨之后说了些什么,便猛地发力将对方贯到了墙上:“你他妈说谁是人妖?”
见他愤怒的样子,齐雨似乎有些得意,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撞到的后肩胛骨:“别真是你哥吧?诶,不对,应该叫姐,你们倒还真挺像一家人……呃!”
齐雨猛地向一边倒去,撞翻了好几张课桌,程寻真刚刚一拳砸在了他的脸颊上,痛觉瞬间从颧骨蔓延到整张脸,又疼又烫,他捂住半张脸,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想到程寻真打人这么疼,含含糊糊骂了一句:“Cao你妈!”
程寻真胸口猛烈地起伏着,他俯视着齐雨,点漆的瞳仁里像是燃了一团火,语气却冷至零下:“他不是我哥,少他妈乱打听,小心我把你嘴给缝上。”
齐雨脑子里全是刚才程寻真给陶鸢鸢讲题的画面,脸上又是一片火辣辣地疼,越想越气不过,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扑过去和程寻真厮打成一团。
教室里惊叫声此起彼伏,程寻真学过拳击,而齐雨又是经常打架的混混,两人一来一往正战得不可开交,都是要让对方见血的架势。
而这时上课铃刚好响起来,班主任走进门,一眼就看见乱成一锅粥的教室,而人群的中心,混乱的源泉,正是他在班上最放心和最头疼的两个学生。
“你们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