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
傅淮铮忙道:“小田切先生,怀英在美国荒唐惯了,忘了规矩。我向您道歉。”转而呵斥蒲郁,“快向小田切先生道歉!”
原来这就是在背后控制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大人物——小田切信。看上去不到五十岁,比实际年轻,眉目周正,蓄着山羊胡,着不打眼的深蓝绵绸和服,如堂前小院那般素雅。可大拇指上戴的白玉扳指却是前清宫的宝贝。
蒲郁不太情愿地走到傅淮铮身边,略略垂首道:“小田切先生,对不起。”
傅淮铮很是不满,拽着蒲郁跪下来,欲行大礼。小田切信大笑道:“不必如此,不是什么大事!浦小姐道性情很可爱呢!”
“哪里,让小田切先生见笑了。”傅淮铮附和地笑起来,作势敬酒。
小田切信同傅淮铮对饮。这时,傅淮铮身旁的女孩子挪开空位,示意蒲郁近前去。
蒲郁还未适应跪姿,抬膝便教垂坠的洋裙绊住,顿时一个趔趄。幸而傅淮铮扶了一把,她才不至于扑到矮桌上。
在场有人发出闷笑。
若说方才的无理是刻意作派,这会儿则是大小姐不该生出的洋相。
蒲郁面露难堪,心下愈发紧张了。
这时,小田切信身旁的女人温柔道:“真如小田切先生所言,蒲小姐分外可爱呢,还尤其坦率。”接着又道,“小田切先生,蒲小姐许是想敬您一杯。”
言下之意将蒲郁不合时宜的表现说成急于敬酒致歉,甚至还对傅淮铮身边的女孩子有几分吃味。轻描淡写替蒲郁解围。
小田切信顺势道:“是吗?”
旁边的女孩子斟酒举,看了看蒲郁,又看向小田切先生,“那么,请让梅绘代蒲小姐敬这一杯。”
蒲郁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名唤梅绘的女孩子。与在座女人一样,梅绘的和服后领都松落地搭在背上,袒露出与脸一样涂白了的后颈。
举手投足尽显优雅,一颦一笑媚而不俗,还有过人的交际本领。想来她们与旧时的清倌人类似,以侍奉客人酒席为职。
小田切信呷了口酒,道:“也许是我冒昧了,可实在好奇能让淮铮等待多年的是何方女子。”
傅淮铮翻译给蒲郁听,蒲郁回话道:“是怀英方才无礼了,一下看见这样的场合,还以为淮铮故意给我……好看。”
承了女人们给的台阶,主动缓和了古怪气氛。
小田切信大笑,“蒲小姐没见过艺ji对吧?”
傅淮铮向蒲郁低语,又补充道:“小田切先生旁边的春子是艺ji,这位梅绘还是舞ji。”
艺ji,或译作艺伎,日语读写作“芸者”,字面意思是善于艺能的人。姑且可以理解为戏子,虽然创造歌舞伎的是女子,但因风俗业模仿等缘故遭到禁止,从业者只能是男性。此后逐渐从歌舞伎分离开来,形成独特行业。(ji-女时称游女,扮相、行规等完全不同于此。)
要想成为艺ji,需下苦功夫“唱念坐打”。先是一边练习一边做杂活,初合格则成为预备艺ji的舞ji。舞ji有年龄限制,一般来说在二十岁以下,和服腰带较长以显天真可爱之感,后领露出的边为红色,唇妆按等级愈高级抹红愈多。
听傅淮铮这么说,蒲郁作好奇状仔细端详艺ji春子与舞ji梅绘的不同之处,尽管扮相不同,但和服上纹样几乎可裱作画卷,也衬和当下季节。
以裁缝的眼光来看,自是费时费力,考究之非常。
“承小田切先生相邀,怀英有幸见到这般无双的美人。”蒲郁道。
春子略羞怯似的掩面道:“无双什么的,实在谬赞了。”
“诶,春子,蒲小姐说的可没错。”小田切信道,“不如就让我们见识一下!”
春子垂首称“是”,起身时依然低着头,可眼眸微微上抬,那一瞬的勾人意气莫说教小田切信心神荡漾,连对面的蒲郁也看得恍了下神。
蒲郁没由来想起母亲、姨妈、文苓以及那些个太太、姨太太,厉害的女人们,可没有这样的,矜持而不做作,媚态而不落俗,分寸恰到好处以至于让人感觉不到在拿捏。
浑然天成。
蒲郁没听懂他们说什么,忽见女人们离席,低声问:“怎么了?”
傅淮铮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无碍,放宽心。
不一会儿,坐席上方的障子门打开,榻榻米席,无一物,只中间置有四折的描金屏风,应当是小小的舞台。
一位抱三味弦的老妇跪坐于壁侧,接着梅绘与另一位舞ji。乐声与唱腔起,舞ji们跳起舞来。
因沉重和服的限制,她们只能在一定活动里,屈膝而舞。也正如此,束缚下的舞蹈让她们似人偶而又分外生动。挪步摆动,娇俏可人;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看不明白具体意味,可美总是共通的。还未尽兴,一曲颂yin四季之美的《衹园小呗》便结束了。
小田切信道:“蒲小姐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呢。不急,还有一曲。”
只见春子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