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新婚燕尔,贺东仍旧一忙就没个限度,几乎住在了营里。
男人在,嫌粘人,男人不在,想。
喜床偌大,叶莺团躺在上头只觉得空荡荡的,连带着心里头也被挖去那么一块,她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发出声响。
外头鸪子轻叫几声,更深人静的时辰了。
小姑娘阖上的眼睑微微颤动,似有感觉般睁开,模糊地看见男人在清亮月色中解开薄甲的场景。
东叔叶莺团以为是生了梦,柔声唤着。
听见呼唤的男人动作一顿,侧头过去对上小姑娘惺忪睡眼,透出水光。
嗯,刚刚回来。贺东几步过去跪在床前,用稍显干净的手背碰了人脸颊。
叶莺团清醒不少,下意识地回蹭。
脏的。贺东失笑收回手,替人拉好被褥,嗓音低哑,乖宝接着睡,我去冲个水再回来陪你。
说罢,男人起身准备去打水,他在营里摸爬滚打一身子灰,还带着汗酸气,原本想着整洗干净再回来,抵不过对新娶小娘子的相思,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刻也不愿耽搁。
我陪东叔。叶莺团摇摇头,撑坐下床,脚踩进绣花鞋里跟在男人身后。
此期间,小姑娘眼睛都是眯起的,走路摇摇晃晃,打摆子。
不用,很快。贺东哪里舍得,哄着要她回去。
可是我想东叔,好想东叔。叶莺团抓着男人衣角,小声嚅嗫。
就着夜风朗月,姑娘家细软的声音传入耳中,压过白日里训兵的斥号。
叶莺团一软,贺东向来没有办法。
最后,男人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消乏,小姑娘坐在小马扎上守着他,脑袋一点一点。
贺东长呼一口气,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垂下的手指已经洗去缝隙中的血污泥灰,他曲指绕起叶莺团一缕长发,目光自然落在她白皙后颈。
小姑娘歪头打瞌睡的样子,毫无防备。
说是陪着,就真的只是陪着,一点豆腐都吃不着。
贺东挑挑眉,略有不满,故意道,小姑娘,来帮忙擦个背?
叶莺团被浴水氤氲熏得小脸泛红,眼睛岔开缝隙摸索着寻找浴巾。
得了,老子自己来。贺东利索地用粗布抹几下身子。
哗哗水声让叶莺团记起自己所在,不是做梦,东叔真的回来了。
她用力揉揉脸,觉得不够还要拍打几下,终于彻底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的胸膛。
不知是不是错觉,东叔好像比从前黑上些许,肌肤更为粗糙,伤疤亦是增多。
叶莺团看着看着蹙起秀气细眉,若有所思。
贺东察觉人清醒,没说什么,直到被她深沉目光盯得生疑,打趣道:几日不见,馋老子身子也馋得忒明目张胆了吧。
没工夫搭理男人无聊的话语,叶莺团心疼地伸出手抚摸男人胸膛,东叔好辛苦。
身在其位,谋其职。贺东笑起来,他家小姑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
道理,叶莺团懂。
东叔不在的时候,她带人寻铺上街,听了不少茶馆说书,多是夸赞那位东王的仁德,减赋爱民、欣兴水利、知人善任等等。
当时的叶莺团听后还和翠兰耳语,说知人善任是指东叔,她作为小妻子,与有荣焉。
如今,瞧着男人新添的伤,小姑娘不乐意了,嘀咕一句,那东王不好。
贺东耳尖听见了,明白过来话语中深意,眼底笑意翻涌,强行遮下道:乖宝不可妄议皇族。
叶莺团撇撇嘴,拿过男人手里的布巾小心翼翼替他擦拭胸膛、脖颈、手臂。
能得东王殿下赏识,是你男人的本事。贺东说话间微有滞顿。
我知道嘛。
见人还是那副别扭的样子,贺东心想,总不能让小姑娘莫名地不喜起东王,于是轻咳一声,说起东王的威武事迹,一顿夸。
在男人编造的故事里,他和东王殿下亦师亦友,生死与共,东王多番救助他性命,还不计较他的土匪出身,愿予以重任,知遇之恩如同再造。
叶莺团听得一愣一愣,浮现出敬仰神情,东叔是她的大英雄不错,可依男人所言,东王殿下是千万人的大英雄啊。
啧,贺东说完咕噜话,被小姑娘脸上的敬仰刺伤,心里古怪地发酸,话锋一转,随口道,言语间尽是漫不经心,当然啊,东王殿下毕竟身份在那里,高高在上的。
东叔不可以妄议皇族喔。叶莺团板着脸道。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贺东郁结,他拉过小姑娘的嫩手送至唇边轻咬,好,不妄议,咱们议点别的。
男人一开口,嗓音是熟悉的引诱。
咬完,舌尖情色地舔着小姑娘手指掌心,发出濡shi的细微水声。
别的是指什么,叶莺团再笨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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