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是心有傲骨的俊彦,自幼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他虽位卑,却也未敢忘忧国。最厌憎的就是心思歹毒,搬弄是非口舌的妇人。他昨日不回来与你拜堂,岂不相宜?如若当真娶了你这样的蛇蝎女子进门,明眼人也可瞧见徐氏百年基业,灾祸近在眼前,毁灭在旦夕之间了。”
萧氏心头突突地跳,突然又庆幸。幸而徐闻昨日未回,婚礼未成,也未碰过她的身子。和离也罢,休妻也罢,这样的媳妇,她不敢娶!
“她就是嫉恨徐闻娶我却不要她, 才故意说这些酸话,离间我们夫妻婆媳的感情。我李家乃是京中显赫门第,姻亲莫不是根深叶茂的世家大族, 又岂是刘镇这种无根无基的奸佞小人可比肩?臧宓,我告诉你,别以为小人得势两日,就可妄自尊大!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歪理…”
真正是笑话!
在臧宓抬出徐闻之前,萧氏是下意识维护李沅娘的,毕竟这是她刚过门的儿媳。夫妻本是一体,她的荣辱,自然也是徐闻的荣辱。若李沅娘声名尽毁,徐闻又能落得什么好呢?
她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毕竟徐家送去的聘礼十分丰厚,陪嫁却不大像样,倒不像大家的做派。只是她家中也并不贪图儿媳的陪嫁,是以只在心中腹诽,并未表现在明面上。且徐闻大婚未归,又觉得亏待了人家的闺女,若再提嫁妆的事,只怕李沅娘一状告到李郡守面前去,这亲家之间,往后冤见更深了。
第60章 、安谧
这样的人娶进家门来,是嫌家宅太安宁了么?
“我跟着刘镇之时仍是清白的身子,落了元红的布料,而今做成了刘镇的里衣。他日日来回穿着,都不肯换别的衣裳穿呢。李娘子故意将我诱至你爹面前,想让他强纳我为妾,毁了我的亲事给你腾地方,可惜,你爹那样老而不知耻的匹夫,我又如何看得上眼呢?”
当初为了儿子的前程,她满心欢喜地接受了李家抛开的橄榄枝,以为往后徐闻可乘着李家的东风,直上青云。
若少不经事,有些不懂的,家中长辈多提点,一二年便锻炼出来,将来亦可独当一面,成为徐闻的贤内助。可若根子上就烂了,那也没救了。
萧氏揉了揉额心,此时满肚子官司,只觉踹着一团烫手山芋在怀里。但李沅娘轻视臧宓在先,以为拿捏着人家的把柄,能将人一脚踩得
傲,实则不知被多少人糟践过。此时却倒打一耙,反而往臧宓身上泼脏水。
“至于你么?大姐为侯门贵妇, 二姐是刺史之妻,而你还需得千方百计算计我, 才能如愿嫁给县令做妻, 当真是蒙受家族荫庇才能这般委屈自己呢!这份殊荣,旁人嫉恨也嫉恨不来呀!”
却没料到李沅娘竟是这般狠毒又偏狭的性子。比起臧宓的温善得体,乖巧懂事,真可谓云泥之别。
她昨日见李沅娘的嫁妆,除了五百两现银,并没甚么拿得出手的。一台嫁妆里,只有面上那一层瞧着光鲜,底下却多有不如,品相十分寻常。
臧宓闻言也只微微一笑,“我真心希望徐三郎能得如花美眷, 白头偕老。也望他为一方父母,心系黎民。而不要被身边魑魅魍魉的小人毁掉如锦前程。”
李沅娘气得面色扭曲,还待要与臧宓一逞高下,萧氏已是额上青筋怒起,死死攥紧了拳头,咬牙呵斥她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
李沅娘见萧氏竟如墙头草一般,转了风向, 心中不由几分恐慌, 却色厉内荏,抬出李家显赫的家世门第来。京中门阀森严, 姻亲之间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臧宓当真以为刘镇这种草莽出身的匹夫, 有几分军功在身,就算一号人物,甚至意有所指地警告萧氏应为家族计,转而与李家退婚吗?
萧氏一听这话,站起来便要去撕林婵的嘴。臧宓却重重撂下茶盏,起身护住林婵,怒而质问她道:“舅母这是纵容儿媳行凶,还要来打我的人么?”
可她最骄傲,最有出息的儿子,也恰如臧宓所说,真正的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当初连宜城最好的书院也不屑读的,宁可小小年纪离开父母亲人,独自在京都苦读,也如愿得了师长的赏识和举荐。年纪轻轻初入仕途便为一方县令,世家贵族的膏粱子弟出仕,起家也不过如此。
臧宓向来是温善亲和的, 旁人眼里, 她也多是体贴细致, 向来体察人情,不愿与人难堪的。可这时被李沅娘当众踩到头上来,却也当仁不让。李沅娘竟被她说得气得浑身发抖,豆大的眼泪簌簌而下,瞧着反倒像是受了臧宓的气一般。
作者有话说:
只是李沅娘背后是李郡守,当初议婚时欢欢喜喜,如今要退,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萧氏先前只以为刘镇因要报复李郡守,这才刻意针对李沅娘,对她下狠手。哪知当初那桩事竟并非是李承勉一人犯下的罪孽,罪魁祸首竟然是李沅娘这样一个娇滴滴的闺中女子。
萧氏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一凉,这才醒过味来,晓得自己为儿子相了一门怎样的好亲事。
哪个女子的清白经得起旁人蓄意地践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