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寺庙正门上的牌匾,也没打伞,也不用人搀扶,就那么一个
人艰难的迈步走过去,缓缓上了寺门前的阶梯。然后沿着石板路走向佛堂的方向。
当赤本的身影消失在寺门内的时候,寺庙外的巷道内,有十几辆车的车门打
开,一伙老态龙钟的家伙们从车上下来,自己撑着伞朝寺庙的方向走去,他们跟
在赤本的身后,全都进了佛堂。
八点二十
分,寺庙门前的老和尚甩响了第二次长鞭,巷道内,又是十几辆车
的车门打开,二十多名壮汉从车里钻出来,撑开一柄柄雨伞,护卫着最后下车的
七八个人朝寺庙门口走来。
伞下的七八个人都没空着手,有人手里捧着旧时武士的盔甲,有人捧着鬼面,
有人捧着战刀,还有人则捧着铠甲。这些人鱼贯进了寺庙,但却没有进佛堂,而
是沿着去往佛堂石板路站成一排。
到了八点三十分,第三次长鞭抽响,仍旧是停在门口的那辆车,车门打开,
梳着武士发髻、一身和服的宫下北从车里钻出来。
站在车下,他震了震和服的衣袖,屈膝下跪,朝着寺庙正门的方向磕了三个
头。随后起身,上前三步,又是屈膝下跪,再磕三个头。连续走出九步,磕了九
个头,正好走到台阶前面。
一个穿着御祭服的老僧走到他面前,手抚着他的头顶,嘟嘟囔囔的念了一段
经文,随即将一串珠子挂在他脖子上,这才退到一边。
宫下北双手合十,朝着老僧行了个礼,这才再次起身,跨步走进庙门。
这么一路走过去,戴上头盔、蒙上鬼面、穿上铠甲、登上足靴……等他走到
佛堂前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旧时日本的将军——这一套东西,都是赤本家祖传
下来的,即便是生活再落魄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没舍得卖掉,因为这代表着一个
家族的传承。
佛堂内,赤本盘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带微笑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他看着宫下
北进了门,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双膝着地的跪在那儿,这才朝旁边招了招手。
很快,有人将一份厚厚的本子送到他手里,赤本将本子接过去,小心翼翼的
翻开封页,随即开始给宫下北讲述赤本家的历史。
按照赤本的说法,赤本一家源自于丹波境内的赤井氏,保元之乱后,他们这
一分支迁徙到了三河国本,随后便以赤本为苗字,在那里定居下来。天文年,本
家的赤本卓一出仕,为城主松平广忠的旗本,后追随松平广忠之子德川家康,为
德川手下铁炮众旗本,战功显赫。
此后近两百年的时间里,赤本一家的本家一直领着旗本的职位,是德川家的
信臣,直到德川幕府倒台,家族才逐渐的衰落下去。
宫下北也不知道赤本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不过,那都无所谓,他听着也就是
了,他只希望这仪式能够尽快结束,因为这一身铠甲穿在身上,真是累得要命。
赤本讲史讲了二十多分钟,然后就是给宫下北定名,他的全名被定为「赤本
一郎源旗本良一」,解释起来,赤本是「家名 苗字」,一郎是别名,因为赤本
原介下面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称一郎,源是氏,意味着赤本一族来自于源氏,
旗本是领受的爵位,最后的良一才是他的名字。
按照如今日本人的习惯,他的名字就是赤本良一。
等到定名仪式完了,宫下北又逐次拜见坐在两侧的众人,这些参与见礼的人,
来自于与赤本家有关联的几个姓氏,像什么赤井家的、荻野家的、波多野家的等
等等等。这些姓氏的家族现在不一定多么庞大,但在历史上却大都曾经显赫过,
赤本能把这些人找来,也算不容易了。
在拜见波多野申吉的时候,宫下北还琢磨了一番,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有
一个叫波多野结衣的孙女。
一场仪式一直操办到将近十点钟,宫下北固然是累的够呛,原本就已经虚弱
不堪的赤本,更是累得脸色苍白,整个人坐在蒲团上,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不过,老头仍旧显得很兴奋,一双眼睛灼灼生光,仪式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即便是有人提议请医生进来照顾他,他都说什么也不肯点头。
……夜已深,京都大学附属病院的病房里,宫下北放开赤本已经松软的手,
听着他的鼾声已经变得均匀了,又替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
盖好,这才小声叮嘱了护士两句,转身走出卧室。
卧室外的客厅里人头攒动,其中绝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