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那副模样,再配上这么段经历,确实也是让人心疼的,但晏淮年纪小,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他听了也闹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听不懂正宫也听不懂三儿,只知道楚然是个可怜人,眼下巴巴地样子更像是没人要的小狗。
楚然否认:"我没有。"
但晏淮自然不可能摔,他是野惯的孩子,以前在外面跟几个同龄孩子在外头玩到夜深,一身脏地回家也不敢喊晏母开门,便自己翻墙翻窗回家,弹跳力和灵活度都不是楚然可以想象的,这会儿楚然都没瞧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就已经见那小孩稳稳当当落到他眼前来,矮矮瘦瘦的人,眼睛却亮得出奇:"你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人。"
晏淮眼睛亮得像星星,这么一个孩子拿着手上的数学习题册,佯装正经地告诉他,只要帮他写作业,往后在这条小村里,他就是晏淮哥罩的人了,没人会敢欺负他,就算欺负了,晏淮哥也会帮着他出气,把对方打个落花流水。
楚然就在这条暗巷中痴愣愣地站着,偶尔抬头看向墨蓝的天空中疏疏几点星,本来情绪都酝酿到位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晏淮的一声轻唤,还有那二层楼晏淮房间内泻下来的光给折了回去。
但是晏淮其他的伙伴,就没这个好待遇,有一回晏淮给楚然买了冰棍递到人手里的时候,就叫自己的几位伙伴看见了,小孩们当即闹起了情绪,说晏淮是偏心怪,明明是先跟他们好的,如今各种稀奇玩意儿好东西却全只想着楚然。
楚然答应了晏淮的条件,往后的每一天傍晚,他都会站在这条巷口等晏淮,等那扇二楼的窗打开,等那个小孩窜下来,拿着作业跟他说今天也拜托你了。晏淮也不是只托人干活自己不办事的,有时候他会跟楚然说先别忙活写,然后带楚然到村里面找别的人玩去,有钱的时候还能买俩冰棍儿跟楚然分着吃。
不论晏淮也好,其他小伙伴也好,他们都还只是岁数个位数的孩子,说过的话像吹过的风,素来万事不
晏淮啧啧两声,说着敷衍的反话:"哎是是是,你没有你没有。"他往楚然身后探了探头,又缩了回来,"搁这干嘛呢?三更半夜的,我可告诉你,咱们这治安不好,可多绑小孩的了。你长得好看,我妈说长得好看的,都要被拉到山里去卖!"
楚然这回是真吓傻了,他万没想到那小孩就这么从那窗台翻出来了,两层楼高三四米,摔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楚然忙收回了往外跑的腿,冲回来摊手,一副要把人接进怀里的架势。
晏淮站在村口榕树下的石板凳上,勉强比楚然高半个头,他手搭在楚然肩上,摆足一副大佬的架势:"我想着我弟弟怎么了,哎哟喂您几位这酸得我倒牙。"
楚然其实也才十二岁,听到这种话还是害怕,但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也重,他不想让晏淮觉得他害怕:"没什么,我就出来出来走走...再说我不怕那些。"
晏淮知道楚然有钱,而且是很有钱,但是晏淮觉着自己做人要厚道,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可着人家欺负,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小气人,自己磨了亲妈半天才讨来一块钱,他也愿意将这一块钱换来的一根碎冰冰掰一半分给楚然吃。
晏母对待母子俩倒是真心实意的心疼,尤其是对楚然:"要说这孩子才叫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爹,偏巧亲娘又是个软骨头,唉。"
人稀罕,听说成绩好得很,但是性子弱也是遭欺负,送过来了也不会到学校里念书 ,大老板有钱,请了家庭教师来家里教,这有钱人是不一样。"
纸团敲过脑袋一骨碌掉到地上,楚然被吓得抬头,他身处暗处,而晏淮的卧室灯火通明,亮得他眯起眼睛,他本是想着一个人在这块待着的,却没想到被人看见了,一时间拔腿要跑,而晏淮一看他这架势,急了,转头抓上数学作业和笔,就要翻窗下去,嘴里还冒着被他妈妈发现的危险,不住喊着:"诶!你别走啊!"
楚然当时没懂,可是他顺水推舟了。
从前在城里的时候,楚然因为性格原因遭人排挤,如今陪着母亲到这城郊,本来已经做好了不见人的准备,这夜只不过是他觉得孤独也觉得委屈,于是在母亲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了这里来,想在这个黑暗的角落整理满怀失意。
晏淮趴在窗台上半晌,楚然都没有注意到他,站在楼下也不知道在想啥,晏淮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把抓过桌面上的草稿纸,团成个小团,就瞄着楚然的脑袋扔了过去,他用个气声冲下边喊:"喂喂,干嘛呢大晚上?"
晏淮人精似的,楚然的那点情绪他瞧得明白,而楚然越是这样,晏淮心里的小算盘越是打得震天响,他回忆着电视播的那些警匪片里黑帮老大说的话:"那就是躲得晚上也躲不过早上啊,我们这地方人都可凶,大人孩子都不好对付,你才刚来,规矩也不懂,容易犯事儿,我建议你找个大哥罩你。"说完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你说巧不巧,你眼前就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星星落到他身边来了,他理应接住的。
他是个早慧的孩子,不愿意让本就难过的母亲因为自己又平添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