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剩余资产?有多少?留给你的多还是留给我的多?庄织回了房间立马现原形,首饰乱丢,鞋子甩飞,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方才坐在议事厅,简直要人命,身体打得板正,瘫痪植物人也比她灵活。
不是她胆小怕事,反正装淑女大小姐装惯了嘛,多一回少两回没分别。
怎么?嫌不够?我的这份也给你?陈燕真知道她开玩笑,不过看在她今日还算安分收敛,没生事端的份上,顺着她说几句没要紧。
好啊,说话算话,庄织翻个身,手臂托着下巴撑起上半身,两腿勾起来一晃一晃,笑得眉眼弯弯,要不要我帮你再把他们请回来,宣告你的决定?
野心不小,等我死了再说,陈燕真不再陪她闹,讲正经话,下午去墓地,父亲最惦记你。
自庄织回来一天,她从没提起此事,还以为请她来游山玩水度假看风光,亲生父亲惨死,不闻不问,没心没肺还是无情无义?
她努努嘴,先生,麻烦你搞清楚,一个礼拜前你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你是他肚子的蛔虫?怎么知他惦记我?
说完又伸手掌在空中,意思让他别解释,十六年,我跟他见过几次面,你知道吗?我数过的,三十七次,生日会,升学宴,老师叫家长,他从来不在,有他没他一个样,千万别说他最惦记我。
正适时,庄织手机铃声响起,三五天就换一换,永远不变是港岛最流行单曲。
庄织摇一摇手机,朝他比手势,下了逐客令。
阿姚,别提了,我被抓回来坐牢啊
陈燕真离开她房间,碰上正要送茶点的侬婉,让她等会再进去,阿昆呢?回来没?让他来书房见我。
让他去送律师,结果一去不复返,一个钟头也不见人影。
是,不过我刚才经过小花园,好像看见他去了娜蓝小姐的小楼,侬婉回忆着刚才的事情,想不明白阿昆到那边做什么。
娜蓝?陈燕真重复一遍,心里大概清楚,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从庄园大门往里走,要到陈燕真的房子,本不必经过那栋小楼,白白绕远路,可阿昆就喜欢吃力不讨好。
娜蓝坐在楼上窗边,看着小花园的花开得正好,芒果树香蕉树全都挂着果实,佣人们采摘下来做果盘,铺上一层冰,清甜又解暑。
看一会,又低着头绣丝绸手帕,平日里没有事,陈家生意各行各业,没一行她能做得来,只好做些闲事打发时间。
却不要小看针线活,陈柏山常说,任何事做来都不容易,还特意为她从中国请了刺绣师傅,学了不到一年,师傅夸她有天分,但女红贵在坚持,一日不拿针,十指全生疏。
或许师傅说得对,自从家里做白事,陈柏元从美国回来,她只顾得终日惶惶不安,哪有心思做刺绣?
今日拿起来,果然生疏,第一针往哪边下还要犹豫半天。
悬了几日的陈家产业何去何从,终于有了结果,娜蓝不懂生意场的事,却也知他心里肯定不满意,美国的生意是他一手做起来,没借陈家半分力,却要被陈柏山说成是替陈家开市场,核心产业又没给他一丝一毫,几幢房子一张支票,还说兄友弟恭。
娜蓝了解陈柏元,当时在议事厅看他一眼,脸上始终挂笑,这表情见得多,就知道他生气了,她下意识发颤,收回目光。
思绪飘得远,松了手也不知道,一块丝绸帕子从她指尖溜走,风一吹,打着旋儿,飞呀飞,落在一双黑色皮鞋上。
阿昆捡起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么认真。
帕子一角绣着石榴花,色泽鲜艳,满园芳华比不过。
他抬头看她,笑一笑,却不自然举枪杀人一家老小才是本行,对着姑娘家柔情,为难他了。
娜蓝神色微微抱歉,这个人她认得,方脸黑皮肤,头发剪板寸,天生一副煞神样,跟在阿真舅舅身边很多年,人人说他是催命符,逢人就杀没人性,她不觉得,起码几次见面,他都不像坏人,眼睛骗不了人。
对不起,是我的手帕。
阿昆愣神,帕子似乎瞬间被日光灼热着了火,放在手里滚烫烫,我,我拿上去给,给你?
娜蓝笑笑,怪不得寡言少语,竟然是个结巴。
不用了,反正绣的不好,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