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商,二代文,三代艺,这话放在文家身上很贴切。文蕤的爷爷文筑最早是供销社站台的小学徒,慢慢做到小领导,改革开放时毅然决定抛弃体制内的稳定工作下海,利用之前攒下的人脉资源,先从批发商开始做起,吃了同安民营零售业的第一口螃蟹,开了同安第一家连锁大超市,货品种类齐全,从香港进了不少以前同安市民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进口商品,生意好得不得了,几年后沃尔玛、家乐福之类的外国超市进入同安后,又把经营重点放到本地生鲜版块,不仅撑过了本土超市纷纷闭店的时期,还向外拓展,成了南方知名超市。
“嗯,肯定能。“蒋正州附和着,外面开始响起鞭炮声和烟花声。
蒋正州晃了晃脑袋,甩掉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回到家里年夜饭已经摆了一桌子,菜色简单,不过看得出来大哥很用心的摆了盘。
蒋正州先坐了下来,看到大哥在供祖先的神龛面前点了支香,很郑重的拜了拜,才想起来这回事,也起身去拜。神龛里摆着五个牌位,蒋正州小时候只有两个,后来妈妈、爷爷、奶奶一个接一个的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牌位。以前催债的人来的勤的时候,牌位都不敢放在神龛里,怕被砸,被大哥藏到路上房间的床底。
文蕤家族人丁兴旺,聚起来足足坐了五桌人,今年恰好家里的厨师请假回家过年,就安排在酒店吃年夜饭。最好的海鲜货源一般都是被酒店垄断的,要是蒋正州来的话,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文蕤看着一桌的珍奇,心想。
蕤回来过年的消息,心慌起来,没想到会这么巧。
“吃吧。“大哥给蒋正州夹了一只虾,虽然个头小,不过是他一大早跟着亲戚到隔壁镇上的码头去买的,花了两百多才买了这一盘。现捕上来的海虾,蹦蹦跳跳一路,白水一煮又甜又脆。蒋正州在湖南吃不到海鲜,一年到头吃稀饭就咸菜,过年了,为他奢侈这么一次。
确实好吃,蒋正州上一回吃到这么好的虾,还是在文蕤家。文蕤不懂的做饭,差点就暴殄天物了。想到文蕤做的那一桌菜,蒋正州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大哥见了,以为是他吃的满意,饭桌上的气氛也松弛下来,伴着春晚的声音扯些家常。
但他也忍不住想,如今的文蕤,还会不会被自己影响?
大哥不知道去哪里拿了一台旧电视回来,估计是亲戚家里淘汰下来送给他的,不是薄薄的液晶屏,是老式的那种大脑袋电视,画面现在看起来很模糊。蒋正州按到中央一套,等着一会儿的春晚。电视一开,屋子里多了些声音,两个人的年夜饭就显得没那么冷清。
牌位底下压着一沓纸,蒋正州好奇拿出来看,居然是彩票。大哥省吃俭用,他一开始有点诧异大哥居然会把钱花在彩票上,不过转念一想,人总是要有个盼头。
“大过年的别提他,就当他死了。“蒋正强满脸的不屑。
他回来的日子和自己是同一天,说不定他们坐的车在路上碰到过,蒋正州忍不住想,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三十的人了,还跟十几岁时一样老是想这些不现实的东西。
除了零售业,文筑靠着以前体制里的人脉,在早期就投资房地产,在同安是排的上名的企业家。文蕤的那一套联排别墅,就是文筑在文蕤博士毕业时送他的礼物。
“你说爸现在在干什么?“蒋正州突然问。
蒋正州把彩票放回去,发现牌位上的墨笔字迹已经淡了很多,说:“大哥,等正月以后有空把牌位上的字补一补,快掉没了。”
蒋正州快要忘记他爸的样子了,他们兄弟长相都像妈妈。不过还能记得他爸每次赌钱赢了,就对自己特别好,不打不骂,带自己去小卖部买零食和漫画书。爸爸失踪了太久,久到蒋正州都不太恨他了,留在脑子里的只剩下比较好的印象了。
蒋正州笑了笑,心里难免感慨万千,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举起来对大哥说:“哥,我先敬你。“
“你不提醒我还真没想到,妈肯定要怪我了。”
从高中辍学到现在,十四年了,人世间的苦蒋正州基本吃了个遍,连绝症都没落下,就算他再笨再迟钝,也知道认命了,他和文蕤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过那么一个夏天就应该知足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回去湖南,省的夜长梦多,毕竟文蕤父母给了自己快一百万的救命钱,也不催着还钱,自己实实在在欠他们一个大人情,如果自己再做出什么影响文蕤的事情,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蒋正强给自己倒满一杯,仰头喝到见底,说:“这些年家里全靠你一个人,我敬你还差不多。”
“正州,我们吃了这么多苦头,老天都看在眼里,等债还干净了,肯定能过上好日子。”蒋正强喝得脸红,微醉的说。
“阿公,阿嬷,我敬你们一杯!祝阿公阿嬷新年身体健康!“同安市的一家老牌酒楼里,文蕤走到长辈的那一桌,举起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把杯底对大家亮了亮,整桌人叫好起来,老人家笑着说了些关心的话,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交给文蕤。
文筑老了以后,生意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