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情期结束,林酒眠依旧没能离开这座牢笼。
他几乎是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身体里虚弱的劲头爆发出来,他在一场场的高烧中昏沉度日,在旧梦里浮浮沉沉。
这对墨衷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他把林酒眠的反应理解为Jing神烙印后被他人标记的排异现象,想了不少办法让他恢复Jing神,但没有一刻后悔标记了林酒眠。
无论时机是否恰当,让他再选一次,结果依旧不会变。
墨衷推开安全屋的门,把手里的袋子搁下:“我回来了。”
房间内响起轻微的金属敲击声,再没有其他响动。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林酒眠对他刻意的无视和冷场,上前几步伸手探了探林酒眠的额头,“今天感觉怎么样?没有发烧了。”
林酒眠脖子上的生命监测环早就把身体的各项指标实时发送给他的终端了,他只是想碰碰林酒眠,再同他说说话。
林酒眠垂着眼睛蜷缩在床角,一言不发。
他像个发条生锈的人偶,从情热中脱出后像是对绝大部分的事情失去了兴趣,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昏昏欲睡和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墨衷有什么不好的?他体贴温柔,忠诚可靠,无论作为互相交付后背的伙伴还是人生伴侣,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成为世俗意义上完整的人。”omega屏气凝神,眼神坚定:“我想和‘外面’的人一样,堂堂正正走在阳光底下。”
在此之后,他才有爱人的资格。
在此之后,他才有被爱的资格。
庭院中氤氲着白色的雾气因为正午的阳光渐渐消散,林酒眠跪坐在草地上,手捏成了拳头,搁在膝头。
他甚至不敢直视面前那人的样貌。
银白的长发从前方那人的肩膀上流下,用一根淡金色的丝带松松垮垮地挽着。他的身材纤长,穿着素色的半袖上装和深色的长袴,腰间打着与发带同色的角带,手中持着一柄长弓。
绸缎般的银白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人转过脸与他遥遥对视,睫毛纤长如同新雪铺就。
摄人心魄的,非人的,无机质的美貌。
林酒眠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应当被葵家主收房的新婚之夜,与不知名的小卒私通后被抓获,即使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这件事也足以让任何alpha脸上蒙羞,他已经做好了挑衅完这无从反抗的命运的后果。
葵家的保镖把他按在这处庭院里就退去了,林酒眠在这里,看见了他的“命运”。
无从反抗的命运,绝世的美貌,无法自抑的震撼。
他心如擂鼓,身体在那件粗糙披上的外衫下几乎要缩成一团,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惭形秽是什么意思。
葵家主射出箭筒中最后一箭,湛青色的弓弦震动,庭院内安静下来,侧耳能听见大朵的白色山茶花落下。
“‘外面’。”葵轻声说,他的话音如同雾气在空中消散:“你是,走出洞xue之人么?”
林酒眠愣怔怔地望着葵的脸。他自然没有接受过任何哲学相关的教育,听不明白葵的话语,只能理解为他是在与自己打哑谜。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这个传闻中大权在握的葵家主,居然是这样一种形象。
“葵家可有薄待你?”葵淡淡地说,并不在意一个yIn宠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平心而论,葵家给了他们一处安稳的屋檐,这条件绝对谈不上苛待。林酒眠抿了抿嘴。
当葵家的一只丰衣足食的狗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做。
“我想自由地选择我的人生。”林酒眠说道:“我不需要谁来厚待我,我想成为……成为我自己。”
“此世之内,人人生于囹圄。”葵轻声叹息:“囹圄之内的规则恰恰是维持稳定的必要之物,你自以为走出洞xue,却只会被太阳灼烧双目。”
“不会。”林酒眠咬着牙,任他再愚钝,也能听出葵的意思:“只要我能出去,旁人有的,我也会争取来,我不会过得比任何人差!”
他一惊,从旧日的回忆中落进现实来,墨衷的手正贴着他的脸,眸色深沉,帮他拭去眼角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