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筱冰拉上窗帘,安静地洗漱过后,关了灯躺到床上,紧紧抱住了被子。
闭上眼睛的时候,脑中浮出的是他今晚的一些神情,他的眼睛里一直都没有太多神采。
她的思维发散着,又想起了高考结束独自走在淅沥小雨中的那个少年,忽然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些灵魂的低语。
和她提出分开的那天,他的眼里好像也是无神的。
她在黑暗中缓慢睁开眼,看见了从窗帘缝隙中溢出来的一丝微弱光线,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情绪的黑洞。
现在的他一点都不正常,就像是从毁灭中诞生的。
或许他在当年就已经耗尽了中心的燃料,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承受这副躯壳,那些无法承载的重量就开始向内坍缩,最后留下的东西形成了一个密度高到难以想象的物质。
高质量产生的引力,使得任何靠近他的物体都无法逃避他的吸引力,可一旦被吞噬进去了,迎接他人的就是永恒的黑暗,因为这就是他仅剩的东西。
裴译拒绝回答,于筱冰也不想再问他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说出口的,那是他的生命无法承受之重,而她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渴望承受他身体的重量,为了实现这份渴望,她就必须要和他一起承担那些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今晚拒绝她,大概是因为她已经触碰到了他心底更深的那层。过去他对她撩拨,只是想把她想要的给她,但他现在开始犹豫了,不确定是不是该把自己也一并给她。
这背后所代表的一些含义是截然不同的。
于筱冰垂下了眼睑,她想,她应该能再等等他。
没关系的,应该很快就要到那个时候了。
第二天早上于筱冰迟到了,昨天约好的是六点,可她却睡到了八点才醒。
飞速洗漱完换好衣服,她跑下去时,裴译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
他没戴眼镜,身上套着件宽松的运动外套,运动水壶就拿在手里,包斜跨在背后,身影看上去相当笔挺。
他远离工作的时候,身上甚至还有点少年气。
看到于筱冰跑下来后就撑着膝盖在他面前喘起了粗气,裴译对着手哈了几口气,把她因为静电飘起来的头发理了理。
只有机场能让我等这么久。
裴总对不起。她还没能缓过来,早上电梯人太多了,她没等,直接跑楼梯下来的。
我们今天还去跑步吗?于筱冰站直了,扶着腰抬眼看他。
裴译把水壶递给了她,说道: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你喝点温水,先和我一起去吃早餐,吃完回去换身衣服,刚好就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
嗯嗯。于筱冰点点头。
拿着裴译的水壶犹豫了一下,她打开盖含住了吸管,默默吸起了水。
周围都是冷空气,但他水壶里面的水是温暖的。
她边喝水,边侧目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慢慢走在街道上,看着前方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感觉跟周围急匆匆要去上班的人格格不入。
想吃点什么?
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于筱冰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吃你以前吃的最多的一家店。
前方人行道红灯,两人站在街道口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车一辆接一辆地快速驶过,破开了初冬清晨中的冷风,直直吹向路边等候的人,引得人直泛激灵。
裴译看了她一眼,目光垂落下来,温声说道:好,我带你去。
过完马路后,于筱冰跟在裴译身边走了一会儿,从大街上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裴译最常去的一家店是包子铺,他过去后,那边的店主还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是不是还按以前的装。
他把小笼包的数量加了一笼,又多要了杯豆浆。
于筱冰坐在他对面老老实实地开始吃东西,记下了裴译的食量,吃到一半,突然问他道:你家离公司有段距离,待会儿怎么换衣服去上班啊?
去你那里换,行吗?
她眨动眼睛想了一下,发现除了今早起床匆忙没整理被子之外,好像没有其他地方是乱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