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诺有点后悔把何锐给扔湖里了,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这是她成年之后第一次又被送到Jing神病院了。
阳光从天花板的中间移动到一边,何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中途有护士进来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她没注意。不想动,没什么Jing力。
那种暴怒的兴奋劲过去之后总会有一段时间的低落,她并不是自责,只是觉得自己挺没劲的。
事情的起因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介于暴怒和亢奋两种状态中间的她抓起那个她很喜欢的深色荷花边盘子砸在何锐头上,何锐头破血流昏过去之后她又把他拖到后院的湖边丢了下去。当时家里没什么人,即便是有人多半也拦不住她。
很快就有人把何锐捞上来了,他被送到医院抢救,她被她爸狠狠的在肚子上踹了两脚,扇了一耳光,鼻血流进嘴里和嘴里的血混在一起,是腥咸的。
何锐脱离危险的时候何诺去看过他,她当时带着Jing神病院专用的手铐和脚镣,像个犯人。
何锐看着她就这么走进来,没什么表情,直到走到床边才低低地说:“怎么搞成这样。”
“哥…”何诺叫了声,她看向他的眼睛。他俩哪都长得一样,唯独眼睛,何诺像她爸,瞳孔很深,眉骨很高。何锐像她妈,棕黄色的眼睛,温柔的桃花眼,笑得时候弯弯的,还会眯起来。
想到这何诺又有点难受,对啊,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
她用脸蹭蹭被角,撇了撇嘴。突然想去看看何锐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让她很振奋,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这住了有半个月,因为表现不错所以她只有头几天被注射了镇定剂。但是,她动了动手脚,觉得很沉,可能是肌rou松弛剂的作用。
她慢慢移动,对抗肌rou松弛剂的药效,用一侧身体勾住床边另一侧翻到床下,然后缓缓卸力,让自己尽量轻轻的落到地上。
她用头和肩膀支撑让自己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窗户边,向下望了望,三楼,楼下是草坪和灌木丛。她后退了几步,然后尽力向前加速。
纵身一跃。
玻璃破碎地同时何诺尽力蜷缩自已的身体,她看到护士听到破碎声冲进了病房,吃惊地看着她。
何诺掉下去压折了一片灌木,左手小臂被划出长长一道伤口,背上也很疼,感觉有温热的血ye浸shi了衣服。但是坠楼的刺激让她恢复了些许活力,她从灌木丛中爬出来,迅速跑向不远处的草坪。
这片草坪上还散落着两三成群的其他病人和来探望他们的家属,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她借用了一个家属的手机,在那人惊诧的目光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来接我,安神医院,快点。”
她把手机抛还回去,朝大门口跑过去,顺利的坐上车。
“我得去看看何锐,他肯定还在医院躺着呢,哈哈”,何诺的声音很大,伴随着激烈的手舞足蹈,“我肯定得去看看他,他这次真的受苦了,我会和他道歉,然后他会原谅我。”
开车的人并没有回应她,只有她一个人大声说着,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何锐真的很可怜,哎,柔柔弱弱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年轻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何诺,你有没有想过何锐只是个普通人,他或许接受不了你对他的…保护……”
何诺怔了一下,变了脸色,“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贺山,别解了绳就忘了自己是谁的狗。”
于是车里又变得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压抑。
车跨过半个市区到了这个医疗条件顶尖的医院,何诺很快就找到了那天自己来过的这个病房,门是关着的,这个点何锐也许在睡觉。
拉开门的时候她甚至有些紧张,何锐,她干咽了一下,心里重复念这个名字。
病房里有些暗,窗外的风吹着拉着的窗帘飘起来,空气很清新,是草木的味道,何锐躺在病床上睡的很熟。
哇哦,何诺听到自己心里悄悄的说,就像她梦想中的场景一样。这时候她应该像妈妈一样,坐在床头给何锐削个苹果,温柔而担忧地看着他,然后等他自然醒了再切给他吃。
于是她就坐过去,坐到那个“妈妈位置”上,在柜子里找了找,没有苹果,也没有苹果刀。
要去买吗?她有点舍不得走,可是不去买他醒来就没有苹果吃了。
何锐这么乖,怎么可以没有苹果吃。
何诺在要不要去买苹果的选择里有点焦虑,她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一点向外看看有没有苹果或者能替她去买苹果的人,可惜没有。她又走回床边,趴到何锐的耳边,用气声轻轻地问:“何锐,你想不想吃苹果?”
没有人回答,风还在轻轻的卷起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