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高中时,班上流行各类文学类书籍和杂志。
有人读世界名著,有人读三毛,有人读张爱玲,也有人读《花火》。
还有人特意在网上买小屏幕的Mp4,下载海量的小说,遮在校服袖口里,露出一小小个角儿。
上课时专门在桌前方堆上厚厚一摞书,装模作样地偶尔抬头看老师,右手握着笔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看似在做笔记,其实心思都搭在偷偷刷网络小说。
那个年代,流行无病呻yin和悲春伤秋。
小女生们爱写随笔日记,为胡兰成和张爱玲的悲剧而痛心疾首,也为荷西和三毛的不能相守而泪流满面。
每当下课,有人提起三毛那句我每想你一次,天上就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张爱玲那句爱情和死亡一样,都是很霸道的,就会有一堆女生感同身受地围过去,泪水婆娑,拍手叫绝。
那个年纪,大家纯粹到轻而易举就能受伤,转瞬之间便能痊愈,恋爱和失恋几乎可以同时发生。
黎典也写日记,只不过她不是因为阅读而产生倾诉欲,而是因为从小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日记写得最多的是爸爸、妈妈、峻峻,还有外婆、扑扑,外婆家的西瓜地和菜园,学业上遇到的喜忧。
后来,和齐风成为同桌,两人你来我往之间,产生异样的情愫后,写得比较多的就是他了。
那段时光惬意美好,陆冬还未再次闯进她的生活,她的日子悠闲自得,过往的疼痛渐渐愈合。
天下太平,她似乎也能够放下过往笨重的行囊,开启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妙龄少女。
她虽然早熟,心冷一些,不同于其他同学有着繁多的、脸红心跳的爱情秘密,可她也会怦然心动,也会在某一个瞬间,小鹿乱撞。
她意识到,她好像对某个男生,产生了非同一般的情愫。
有天夜里,她躲在宿舍床上被子里,听着窗外雨声淅沥,心情浮浮沉沉,写她的秘密。
埃及金字塔是七大奇观之首,古罗马佩特拉城沉寂在约旦的深山峡谷之中,跨国瀑布尼亚加拉瀑布闻名世界,落基山脉拥有着最迷人的火和谷底,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里绵延着起伏的山谷和溪流瀑布,澳大利亚艾尔斯岩的形状又究竟有多么特殊?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从未探访,齐风问,以后我可以陪他一起去看世界吗?
她脸微红,想起他认真的模样。
她合上日记本抱在胸口躺下去,长睫毛蹭着被面,在心里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愿意的。
02
齐风对黎典是一见钟情。
高一入学考试那天,他提前到,坐在三组第三个座位。
考前预备铃响,在外边复习的同学陆陆续续放下复习的书籍,拿着文具进教室门。
黎典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披着及腰的黑发,穿着一条朴素大方的雪白棉裙,气喘吁吁爬上楼跑进考场来。
她抱着文具带站在门口那儿,小巧的鼻子上还冒着汗珠,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洗过一样,干干净净。
齐风目光落在她脸上,窗外阳光透过大树的罅隙映照下来,斑斑点点,打在走廊上。
她朝他那走来,夏风拂过她的长发,她的唇瓣是浅浅的粉色,让人想起植物园樱花的颜色。
她似乎发现他在注视她,朝他看了眼,礼貌地朝他微笑,坐在他前边的位置上。
齐风罕见地失态了,忘记要回她一个笑。
他的心在胸腔中跳动,狠狠地悸动收缩。
他闻到从空气中飘来的,来自于她头发上的栀子花香味,这也是他喜欢的味道。
也许是见色起意,也许是命中注定,总之,考前的半个小时,齐风都在琢磨,怎么和前边这个女生分到同一个班。
入学考试考场座位是根据被洛中录取的分数高低来定,那么两个人分数不会相差很远,他思前想后,在语文考场上,用语文试卷,做了套关于分班规律的排列组合题。
心想要多少分,才可以按照往年套路,分到一块儿。
最后他估算出一个较为靠谱的数,才飞快用半个小时将试卷做完。
全部考完后,他还是不放心,找教务处的一个亲戚帮忙,如果到时候不在同一个班,就帮忙想点办法。
他离开教学楼前,掏出手机给墙上考生表中的黎典拍了一个照。
黑白复印纸中的黎典,灵气逼人。
越看越喜欢。
爱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霸道得不容分说。
拿起时轻而易举,往后,却不一定再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