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需要我们给你擦屁股了?”门外面响起了男人的声音,老A转头看了一眼,看见了高全染成金色的脑袋。房间里染血的床垫还没换,高全走进来坐在床上。他是个矮个子男人,比他的真实年纪要显得年轻,“我们可没有教你祸害别人啊。”
那条来自老大的短信已经自动销毁了,他用手机给新派最近的头面打了个电话,人来的很快。
只可惜现在这条赚钱的路子也要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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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山见识过江子成的厨艺,他有点不放心,遂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回来帮你做好了,也不需要你去买菜啊。这句话他没说出口,觉得有点怪怪的。
“是、是,我哪能忘记呢,”高全笑起来,“难为您还来找我收拾局面,真叫我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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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成沉默了一会儿,他和沈云山说过自己负责帮老A填补账面,但实际上老A有两本账本,其中一本老A随时带着,江子成没法接触到。上头是突然把他派下来的,老A原本有自己的会计,但是死在了一场械斗里,从他来港口那一天,老A就一直对他不放心。
沈云山和江子成在外面吃了饭才回了公寓,早上的时候沈云山带着那面镜子去了警察局,他似乎很有把握能从中发现什么。江子成坐在餐桌前,他们的早餐变得丰富了一些,有从楼下买的糯米烧麦还有煎得脆脆的粢饭糕,沈云山看起来的确心情很好,喝粥的时候他问江子成有没有什么想要他带的东西。
“所以他要用你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沈云山把镜子合上,塞到口袋里,“如果是这样,老A肯定和议员案脱不了干系。”
“他怀疑我是上头派来查他的。老A以前是老派薛哥的马仔,分功劳时没算他,把他丢在港口这个小地方。”江子成说,“那段时间他们做生意不顺利,薛哥以为他勾结新派,把老家伙们的底都给透了出去。”
送沈云山出门不久,江子成给自己收拾了一套衣服才下了楼。他尽量打扮得平常,能够不引人注目。沈云山的公寓是老小区,只能走楼梯下去,他走得很快,穿过阴暗的楼道,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
老A在心里冷哼,“不要忘了我为了你们都做过些什么。“
他刚刚通知了人来处理了房间里的狼藉。平常老A是不会这么急躁的,但是那条短信蛇似的把他积存许久的怒气都给勾了出来。胜合有一条规矩,老大不会轻易露面,大多数人从来没见过他,少数人有他的号码,但他们不能主动去找老大,只有老大找他们,通过短信。
这个问题他问过好几次,每次江子成都说没有。沈云山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客气,结果发现江子成的确是个欲望相当稀薄的人。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给江子成一点阳光和水他就能自由生长了。但是这次江子成开口了,他说,你给我点钱吧,我自己去楼下买菜。
“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说废话。”老A皱着眉头,高全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别担心,老大那边我们会帮你摆平的。先不说这个,最近好像有条子在查你。“
老大肯定是发现了猫腻,先是他的会计死了,然后就派了个小白脸下来。不久后议员被杀,上头需要个替罪羊,老A就这么把那个小白脸给推了出去。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但隔了这么久都没人找他麻烦,他还以为是手眼通天的老大忘记了这事。现在看来,显然是他太天真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老A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被兄弟道义迷了眼,忘了身边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不过他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做人要灵通,薛哥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去港口的第一年,老A就勾搭上了新派,这帮子人走过的路还没他老A吃过的盐多,可人家就是有本事赚钱。老A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在胜合待得久了,什么消息都知道一点。新旧两派抢生意抢得眼红,总需要有几个内部的人帮忙牵线搭桥。他每年给新派送钱,透露一些老家伙们的脏底,所以小年轻们也大方地从自己的产业里分一口羹给他,大家赚钱大家开心。
“你们最好记得自己的承诺。”
要陷害你。”沈云山问他,“你和他有什么恩怨?”
“在你家住了这么多天了,我想给你个惊喜。”江子成眯起眼睛笑,粢饭糕吃得满嘴流油,“今天晚饭我来做。”
“我知道。”老A站起身来,他不想和高全待得太久,“不是在查‘我’,是在查‘我们’。”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想。三十年前的胜合还是个有人情味的地方,他在薛哥下面做打手,赚的钱所有人分。后来有一天,事情变了。是因为换了上头的人,薛哥是这样和他说的,但老A清楚的很,老大被人搞死了,换上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新人。反对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但随着死人的增多,后来也渐渐淡了。老A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念旧情,还想着给上一代老大报仇。他把计划跟薛哥说完,薛哥一句话不吭声,再然后老A就被调到了港口,薛哥收下了一块油水丰厚的地盘。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兄弟已经成了别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