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得跟个少爷似的,生活无比惬意。
连曾凯都来看了我一次。他是到美国处理一些帮派间事务的,我尽地主之宜招待他,礼数应该周全了,结果这混蛋恩将仇报地在临走前告诉我:“方其,徐佐正来问过我你的消息。”
我头是真的炸了。佐正,佐正……才这麽几个月,我这麽努力都还没能忘记你,你就已经爱上别的人了?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文威那家伙一天到晚发MAIL给我,从他找到年薪百万的工作,到今天同宿舍的ANDY便秘都要一一报告,也不管我烦不烦,我实在是懒得回他那些鸡婆到家的邮件,可一旦迟回了一天,他就不厌其烦地追问:“怎麽拉?没听到我爱的呼唤吗?”靠。
结果有天晚上我正在BAR里通宵喝酒呢,手机狂震,一看号码,靠,文威!他妈的国际长途啊,我有钱也不想被他浪费了。
酒吧太吵了,後边的摇滚乐震得我头都有点晕,我想我是没听仔细,所以跌跌撞撞挤了出去,站在LA淩晨仍然喧嚷的街道上,问:“你说什麽?”
我实在是想不出这种单细胞的生物,怎麽会有公司肯一年百万聘他。
我很想把他拖下飞机宰了。对我而言,“徐佐正”这三个字显然是忌讳,想想都不行,何况是提。
佐正,佐正……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这是佐正的味道,这种让我安心、让我温暖的味道……
我知道这麽一说,以文威的性子就是给打死了,也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文威告诉我:“方其,奇怪了,那个徐佐正居然来找我耶!他问我你的电话和住址,你是不是上回给人家做翻译结下什麽梁子,人家现在上门寻仇啊?”
我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实在是憋不住了
别了文威,别了T城,别了佐正……
叫得那麽惨,害得我一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红了眼睛,真丢人!
我就是摆脱不了他。
我无奈的说:“是,是,我借了他一笔钱,还是高利贷,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现在在哪儿。”
下了飞机发现T城居然是晚上。呵呵,你看我都忘了时差了。
“妈的什麽事,你不能给我家里留个话呀。”我闷闷地问。
掏出钥匙——我没舍得把它丢掉,试探地插进去,门应声而开。他居然没有换锁。推门进去,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飞机起飞了,离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心一下子空了。
佐正家的灯是灭的,他还没回来。是啊,这麽轰动的新闻,他估计是给狗仔队追的满街跑,现在正躲在哪里避风头。
“是真的,都开记者招待会了,和那个叫安志洛的,同性恋结婚,可轰动呢……我把图片MAIL给你了。”
我觉得除了这个躯壳,我什麽东西都留在这里,什麽东西都没带走呢。
点男人样都没有,哭成那德行,不嫌丢人啊。求他别哭,都骂了,他还抽抽噎噎的,惹得我心里都直酸。我是去美国,发达国家!又不是去死,你哭那麽丧气做什麽呀!
那天是文威送我到机场,曾凯说他不想见我,叫我最好呆在美国老死,一辈子别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摸黑进了楼道,慢慢爬上楼梯,站在他的门口,心跳得厉害。
视窗透进来的月光淡淡地照着,我从客厅挪进卧室——摆设都没怎麽变,一切都和我最後一次看到的差不多——我站在床边,迟疑地伸手摸了摸,呵呵,还是那麽乾净柔软,就跟我第一次躺在上面的时候一个样。以後睡在这里的,就会是佐正和……安志洛了……
“徐佐正要结婚了,就在明天。”
我没敢开灯。我就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在屋里摸索。
到了美国,我又找个大学随便念念去,日子比原来的舒服多了,起码不用住那破宿舍,不用三餐不继。住在我老子的别墅里,每天有人开车送我去上课,每顿饭都变着花样,讨我欢心地摆到面前。
我记得有人说过,早上一起床就想到的第一个人和第一件事,都是永远无法摆脱的。
我每天最努力做的事情,不是读书也不是享受人生,就是拼命要忘掉他。
我搭了最早的飞机回去。我也说不出回去能做什麽,难道质问他说,“徐佐正我还爱着你,你怎麽可以和别人结婚?”或者是要很潇洒、很风度地说,“志洛,佐正就交给你了,祝你们永远幸福、白头到老?”
登机的时候文威简直快哭死在那里,只一个劲含糊不清地喊,方其你不要忘了我呀,你有空一定要回来啊,到了那里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呀,我和别人住着不习惯的,你的东西我都留着,我会想你的……”
“呵呵,开……玩笑吧,谣言。”我连说话都没了逻辑了。
“方其,我……我听说徐佐正要结婚了。”
我接了,预备接完就被停机。
一种深埋在心底不敢触摸的东西蠢蠢欲动,记忆潮水一样涌来,我置身其中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