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璐的淡然在知情的旁人看来是大气释然,在她父亲眼里是异常,他特意询问女儿的状态,她表示一切都好。她是打心底里认为自己特别好,她没有故意伪装,不想做出任何表情单纯是因为她确实没表情可做,她现在还处于茫然状态,周遭的一切貌似与她无关,又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她所能感知到的只剩下无尽的沉重。
淡的,一点也不主动,提到婚期更是一脸不耐烦。这事看起来像尘埃落定了,实际上八字没一撇。她很忧心,赶紧和丈夫商量一番,动起办订婚宴的心思。一旦办过订婚宴,这事就算是半公开的状态,出于责任,易泓不可能轻易悔婚。
易泓知道她来了,他在刻意回避她的目光,还别扭地避免同廖雪有肢体接触。廖雪看他浑身不自在,觉得挺有意思的,但也没逼他。杨念芸搁旁边更看得发愁,暗地里给儿子讲道理,事到如今,他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最终,易泓的父母没分辨出个所以然来,问题的决定权唯有落到易泓手里。
他的目的是让自己彻底死心。
杨念芸先跟廖雪通过气,廖雪的态度自然是未来婆婆说什么都行,她以后要住到易家,见得最多的肯定是婆婆,必然得打好关系。搞定廖雪,杨念芸继续磨易泓,磨得他一看到母亲的来电就头疼,索性不接,本以为时间长了母亲会放弃,但母亲很坚持,居然打着探望他的名义来当面跟他谈。
易泓没怎么纠结,他同意给程璐家发邀请。他做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要报复程璐,她未必会有多伤心,他拿一把钝刀去伤她,期盼她感到疼痛,不是太可笑了吗?
易泓懂这些道理,他没想反悔,他就是接受不了在程璐面前跟别的女人刻意亲密,这样做像在抹灭过去的那段情,尽管他本就想抹去那段感情留下的烙印。
易泓父亲倒没这顾虑,他比较熟悉政界那些事,程璐在外很体面,明显有大志向,这种人最分得清轻重,不至于为了点儿女私情在明面上闹得不可开交。况且,退一万步来说,情愿让程璐闹,也不能在邀请这件事上漏了她父亲,否则等同于明确站队。
程璐对易泓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一次缠绵,当时的他为阴云所笼罩。许多天过去,他的状态好了不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半点不见先前的阴沉,看起来像真心实意地为订婚而喜悦。她跟在父亲身后扮演着沉默寡言的角色,视线偶尔从他身上飘过,轻轻的,不留半点痕迹。
易泓听到这个名字,马上有了应激反应,他烦躁地拉下外衣拉链,沉默片刻,答,我和她没可能。
易泓先前因为转城市放了不少假,不愿因订婚宴请事假,所以基本只出个人走过场,其余的都由杨念芸操心,偶有一些特殊的事务,参照廖雪的意愿安排。用杨念芸的话来说,要和廖雪订婚的人不像是她儿子,更像她自己。
陆皓楠最初的想法是牢牢看住她,她死了心,这件事很快能翻篇。毕竟他对易泓的好感度已经降到最低值,不可能接受一个不懂体恤女儿的未来女婿,但他又适时考虑起程敏的话,她说爱情的苦是小苦,没什么大不了的,有
杨念芸念叨他半个小时,他都没有松口的迹象,她迫不得已揭开他的伤心事,问:你还挂念程璐?
幸好杨念芸退休后很闲,她内心深处是乐意的,于是,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过,唯独有一件事悬而未决。按理来说,订婚宴应该邀请程璐父亲,不管两家立场如何,表面上总得过得去。可问题在于,杨念芸许是被程璐上门来闹的事吓到了,生怕程璐会搞出什么事情。
他百感交集,程璐何尝不是。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淡然地吃甜品喝茶,哪个不知情的外人看了,都不会想到她是订婚宴主角之一的前女友。
出于这个考虑,易泓父亲坚决要求寄出请柬。而杨念芸有苦难言,她只要想到那天早晨去敲儿子房门时看见的场景,都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我看你还想跟她再续前缘,杨念芸没好气地看着儿子,瞧他那提起程璐就垂头丧气的样子,要是程璐真成他媳妇,到时肯定是媳妇让他往西,他不敢往东,你好好想想,到底要真的断,还是继续像这样拖着。如果你还对她牵肠挂肚,你跟廖雪的事就算了,不要耽误人姑娘的幸福。
和母亲分别后,他独自思考许久,结婚是他的选择,没人逼迫他,他应该对这个选择负责任。他特意找个空闲时间询问廖雪的意见,她委婉地表示,假如他不想那么快举办婚礼,订婚也不失为好举措。他懂廖雪的顾虑,就定下这件事。
易泓闻言,心情复杂,略带讽刺地想,母亲还会担心他耽误别人,怎么不担心他耽误自己的幸福。可他也清楚,没必要去迁怒母亲,他和程璐之间的矛盾不是母亲造成的,母亲除了偶尔瞎掺合,没做什么过火的事。
易泓拒绝过一次母亲的提议,他给出的理由是没必要办两次宴席,兴师动众容易惹别人注意。母亲反驳他,她并不想大张旗鼓地摆宴席,设个十来桌请些关系亲近或位置重要的人来吃顿简单的饭,联络关系之余,顺便绑住儿子,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