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年们早被沾了盐水的一顿荆鞭抽得皮开rou绽,扔进Yin冷chaoshi的小黑屋里拘了许久,如今突然来到明亮雅致的宽敞大房,仿佛从地狱升上了天堂。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似乎被彻底遗忘于此,全身五花大绑着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接下来命运如何,不由越来越焦躁难安。
李卫在众人当中年纪最小,但一向胆子最大,自然要展示领头羊风范。手脚受缚不要紧,过过嘴瘾也行,于是他不停地叫嚣让这里的主人滚出来,一长串骂街专用语如江水般连绵不绝。
无知者无畏,隐匿在暗处的侍卫衷心祝愿李卫早死早超生。
直到李卫喷累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门外忽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伴着“主子吉祥”的请安声,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施施然踏入房内。他优雅从容地在椅子上坐定,俊逸的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没到达眼底,无端使人脊背发凉。
这群常年混迹在社会底层的穷小子何曾有机会接近天潢贵胄,但觉一股无形的威势铺天盖地而来,将他们压制得直不起腰,不顾李卫的阻拦,纷纷很识时务地跪下了。
胤禩意味深长地瞥了李卫一眼,悠然道:“你们本该被收编奴籍,流放苦寒之地,在生不如死中度过下半辈子。不过,爷不是不能网开一面,条件很简单——每人扇这个叫李卫的一记耳光。”
小混混们都愣了。
李卫最先回过神,怒吼道:“咱大伙同病相怜,从小相依为命,是同甘共苦多年的好兄弟!你想挑拨离间?做梦!”
这时侍卫已给其余人松了绑,他们活动完筋骨,围在一起商量出的结论是,李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连累他们摊上这场无妄之灾。最终甲某率先出列,颤巍巍地朝满眼难以置信的李卫扬起手。
胤禩指尖轻抚着桌沿,漫不经心的道:“爷可给你们提个醒,有谁不够卖力气的,照样要去辽东极北的冰天雪地里干苦役。”
甲某身形一僵,终究与李卫错开视线,抡圆胳臂挥出一巴掌。
万事开头难,接下来的进程就流畅多了,十来号人统一战线,卖友求荣,下手个保个的重。直抽得李卫两腮乌紫,口鼻淌血,整张脸肿成了猪头样。
眼瞅昔日的小伙伴们头也不回地离去,身心遭受巨创的李卫悲从中来,把头磕得震天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的之前是狗屎糊了眼、猪油蒙了心,才敢在您面前放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放我一马吧!”
“说出幕后指点你行动的人,爷或许饶你不死。”
李卫平时都在外城浪荡,偏挑中今日混进内城撞见了四福晋,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还有那信上的一手楷书如行云流水,没个二十年苦功根本写不出来,李卫这帮乌合之众焉能做到?因此李卫只是小虾米,胤禩感兴趣的是那条潜藏水底的大鱼。
“这位爷,您也忒神了!”李卫目瞪口呆,“事实上小西山附近有位邬先生,通晓Yin阳八卦,一肚子学识却屡试不中。他说我挺有造化,透露四福晋会去大觉寺上香,提前帮我做足准备,好在她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演一出戏。我就想把握时机,搭上四贝勒府,今后混出个人样儿来。”
果真是他!邬思道!前世四爷党的中流砥柱,八爷党的心腹大患!
胤禩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命李卫将具体方位标在图上,带领一队人马连夜赶路,同时动用暗部力量配合搜查,总算在天亮前截住了收拾行装的邬思道。
邬思道安排李卫打头阵,无非是为日后的发展铺路,互相通通气,行事也方便些。但自从送走李卫,他便莫名发慌,多次占卜出的结果都无迹可寻。历来卦象要么好,要么坏,要么稀松平常,绝无空卦之理。事出反常即为妖,邬思道直觉此事的走向超出掌控,一番筹谋恐将白费,枯坐半宿,终于下定决心暂离是非之地,却还是晚了一步。
胤禩神色异常复杂,盯着他森然开口:“先生能掐会算,是否知晓自己的寿限?”
邬思道浑身一震,上上下下打量了胤禩片刻,心底已隐约有了答案。他打开包袱,取出几枚铜钱、一块gui甲,将铜钱放进gui甲当中来回摇晃。在他停止动作的瞬间,铜钱齐齐落入土中,gui甲上也出现了条条裂纹。邬思道咳出一口鲜血,惨笑道:“原来是移星易宿、颠覆乾坤的异数!邬某强行窥探天机,死期近在眼前!”
随着八贝勒一声令下,一代谋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深埋于茂密草丛,逐渐化作滋润土壤的肥料。至于那些小混混,皆被毒哑嗓子、刺瞎双目才放了回去,保证走漏不了半点消息,只剩李卫还另有他用。
天边亮起万丈霞光,苍茫大地犹如镀上了一层金色,晨风凛冽,将胤禩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遥望着皇宫的方向,似在出神,又似在回忆。
老四,这只是刚开始,我会陆续折损你的左膀右臂、家人至亲,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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