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蒲辰带着两万人马入洛阳之前,周衍暗中将叶驰手下的两万精兵调至北邙山,这当然是为了对付蒲辰。蒲辰的人马虽少,但各个都是身经百战,是真正的虎狼之师。若这些人要谋反,驻在洛阳城外的新兵根本抵挡不住,当年哈里勒攻打武昌的人马是蒲辰的数倍一样败北。所以保险起见,周衍特地让叶驰将最精锐的两万守军专门盯住蒲辰的两万人马,叶驰亲自坐镇北邙山,加上北邙山原来的四五万新兵,周衍确信这次蒲辰的人马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文韬心知蒲辰对这桩婚事实是厌恶至极,只是为了谋反举事不得已而为之。他们这次从武昌带过来两万人马,除了五百随从跟着蒲辰入宫迎亲,剩下的都驻在洛阳城外的北邙山下。这两万人都顶着送亲的名义来到洛阳,但周衍心知肚明,这是蒲辰的倚仗。蒲辰自然也知道周衍的心思,规规矩矩将人马驻扎在城外。洛阳城中一共有守军五万,洛阳宫内一万,城中四万,都是叶驰在统领。至于洛阳城外新驻的四五万人是周衍这几年新募的人马,也在北邙山,以备将来之用。
文韬见他今日有些喜怒无常,便不想违逆他,依言戴上银狐的围脖,这一下白狐衬红衣,当真是公子世无双了。他们并肩走出房间,唐宇等人已在院中候着,见到二人时只觉得眼睛一晃,身着喜服的蒲辰贵气逼人,身边戴着银狐的文韬艳丽无双,唐宇又一次被自家家主和文韬的美貌折服。
辰时,椒桂宫。
一入夜,齐岱便整装待发。暗卫们训练有素,分批跟着齐岱往洛阳赶去。
眼见时辰快到了,文韬催促蒲辰动身。蒲辰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喜服站起,看了一眼文韬,作为他的主簿,今日文韬全程都会在他身边,因此也穿了红色的礼服。他难得穿红色,他的五官本就俊美,平时多穿青绿,显得自然飘逸,这会儿穿着红色,竟是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艳丽来。蒲辰的眼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甚至有一瞬间不想把他带去洛阳宫,尤其是看到他交领的礼服领口开得并不高,稍一弯腰前颈的那道鞭痕就若隐若现。他有些不自在起来,想了片刻道:“韬韬,你把银狐戴上吧。”
75、75.
文韬看着窗外暖暖的天光,有些诧异道:“还用不着吧?”
这桩姻缘有谶纬预示,被认为是景朝中兴的喜兆,故而天子周衍特赦天下,取普天同庆之义。
建元元年,中秋,天子嫁妹,大司马娶妻。
南平起身,身边的侍女从木施上一件一件拿下喜服,为南平穿上。喜服是宫里的绣娘们没日没夜赶了两个月才做好的,大红的颜色拖在地上,幽幽地闪着金线的光泽。侍女们又从妆奁中取出发冠,质地是纯金的,红珊瑚镶嵌其间,前面缀着长长的流苏,华美至极。妆毕,南平拿起团扇,以扇遮面,静静等着吉时的到来。
蒲辰将领口往下扯了扯,抱怨道:“怎么这么热?”
此刻的蒲辰正在洛阳的蒲府之中,被七八层的喜服捂得透不过气。还是八月半,虽已入秋,却还有一些暑气,蒲辰今日本就心烦意乱,这繁琐的大婚之礼让他尤其头疼。幸好有文韬将所有的流程一一记住,之后会随时在一边提醒,否则,若是出了差池,恐生变故。
“戴上。”蒲辰用上不容置疑的语气,顿了顿又像是找补道,“我大司马府上的人,总不能太寒酸。”
蒲辰被他怼得气闷,坐下了又站起,眼角还带着一丝委屈。
房中只有文韬在,他帮蒲辰整了整衣冠道:“你这是要去做驸马爷,喜服肯定是最好的。”
齐岱上了马,攥了攥袖中昨日给周御看过的记录百官内幕的册子,这里面,除了这些朝廷官员们在江北五州胡作非为的斑斑劣迹,还详细记载了他们中每一个在洛阳的府邸地址。有些事情,不能让周御脏了手,他是将来洗涤天下的明君,可是这世道,总有些事情见不得光,不如就让自己来做吧。
而此刻的蒲辰心中想的却不是这驻扎在北邙山的两万人马。这两万人是他的障眼法,他从武昌带来的戎装的两万人其实都是老弱,甚至有的连“武昌军”三字都算不上,是临时从武昌招来凑数的。他们在出发之前只演练过列队,保证他们到达洛阳的时候军容齐整。而真正武昌的两万精锐都已乔装成普通的行客和百姓,连同周御从庐州悄悄调来的一万人马,躲在了洛阳城外,蓄势待发。兵器和军械提前运到了项虎所挖的地道之中,时机一到,这些人就可以从通过地道从洛阳城外直抵洛阳宫。
南平今日寅时就起来梳妆了,铜镜中的她粉面含春,花钿斜红,双唇以金花燕支涂满。她的双眼细长,颧骨略高,年少的时候显得单薄,如今长开了,细长的双眼微微上挑,倒有种凌厉之美。洛阳的谶纬大师们都说,眉眼上挑的女子常常命带羊刃,性子刚烈,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命格。南平没有听过这话,但这话放在南平身上倒是十分贴切。她为了这一日等了太久,甚至在她知道蒲辰心有所属之后依然决定下嫁与他。她相信自己,无论此刻蒲辰心中装着什么人,自己嫁与他后,总有用柔情感化他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