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阏氏自知失言,闭了口,转过头。
“你究竟是谁?”大阏氏的声音此刻已经带上了深深的恐惧。这个男子究竟是谁?他不仅手握自己的把柄,还熟悉北燕军中之事。不过是自己的只言片语,就能被他猜得七七八八。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将代王的人给我送出来,你的秘密我守口如瓶。议和之后,你们退回幽州,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大阏氏。”文韬说罢眼中寒光一闪,“不过,若是代王有闪失,你这个大阏氏就做到头了。我听闻在你们北燕,谋害大单于,可是要遭受火刑的。到时候你于建康而言就是一枚弃子,你说那个要代王命的人,还会救你吗?”
“焦油之事呢?”文韬问。
在暗处的蒲辰忽然想到了什么,给文韬做了一个口型。文韬恍然大悟。
身在暗处的蒲辰此刻像在脑海中炸了一声响雷。当年周衍利用了自己的五万兵马扳倒了齐氏,夺得了皇位,原来,自己竟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竟暗中勾结了北燕作为夺位的倚仗,此人心机之深,谋划之远,当真令人胆寒。
大阏氏道:“哈里勒和周衍的很多密谋,我知道的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周衍还是太子之时,就和哈里勒暗中勾结,当时他手中无兵,曾想过借用北燕的兵马夺取皇位。”
文韬在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开口试探:“哈里勒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北燕其他人却不知道。难道哈里勒利用你的身份,暗中做过什么事?只是,这事见不得光,你的身份才必须保密?”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哦?”文韬听出了一点玄机,“这么说,哈里勒知道你是陈郡谢氏的人?”
“焦油!是焦油!”这一刻,一切都说通了!文韬道,“北燕铁骑有投石机,有焦油。投石机出自洛阳的军械库,焦油却只有大内可造。原来,哈里勒是通过你的关系暗中勾结了周衍,得到了焦油!”
“哦,你不想复兴陈郡谢氏吗?”文韬道。
大阏氏眼中一动,继而警觉起来:“你到底是谁?用你的法子,我是好交差,只是,一个“死”在北燕的代王,就算人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哼。”大阏氏恨道,“当年我出生时就带着凤凰胎记,是整个家族的荣耀。结果,晋王倒台之时,家族里的人想的是怎么去扶植下一个可以问鼎的亲王。没有人,没有人关心第二天要做皇后的我一夕之间被困深宫!我拼死从密道里捡回一命,结果到了北燕南侵时,家族的人嫌我累赘又毫无用处,逃难时根本没有带上我。要不是北燕士兵抓住我时恰好被哈里勒撞见,我早已受尽凌|辱而死。”
“你别想了。”大阏氏语气冰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文韬见她的神情,料想蒲辰猜得恐怕不错,嘴角弯了弯道:“你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选择,不如在我身上也押个宝。你也说了,我非池中之物,这朝局的事,谁又说得清呢?七王之乱你也不是没见过。我不告诉你我的身份,是保护你。你若将哈里勒之事如实告知于我,便是卖给了我一个人情。将来,若是时局有变,你也可以多一条路,你说是不是?”
大阏氏继续道:“后来,周衍凭着蒲氏的兵马顺利夺了权,但他心中忌惮蒲氏,便暗中让哈里勒挫一挫蒲氏的锐气,削一削武昌的兵马,周衍给了他十几桶焦油作为犒赏。谁知,哈里勒得了焦油,手中又有投石机,哪里肯满足于此?我跟了他十几年,他虽和周衍虚与委蛇,但心中所想一直是打下整个南景。他没有听周衍的话,擅作
“别的事我或许还能跟你做交易,唯独这件事不行。你有我的把柄,但是要代王命的人有我更大的把柄。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不过是拼个鱼死网破罢了。”大阏氏说着,眼中有一丝不能自主的落寞神色。
文韬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我只要代王的人活着。要他命的人远在建康,你使一些手段,就说代王在狱中自尽了,到时候换一具死尸,神不知鬼不觉,你也好交差。”
大阏氏兀自思考了一会儿,良久,叹了一口气:“江山代有才人出,你这样的才智,倒是值得我押一押宝。也罢,反正哈里勒已死,告诉你也无妨。哈里勒知道我是陈郡谢氏之女,他虽是胡人,智谋却是一等一的。他将当时抓住我的几个北燕士兵暗中灭口,把我送到隐蔽之处,着人教我羯语。后来娶我做大阏氏时隐瞒了我的身份,外人便想不到他会和南景朝廷有勾结。”
大阏氏眼眸一动,黑暗中眼波流转,当真是天姿国色。她轻叹:“周衍这次遇到对手了。无论你是什么身份,绝非池中之物。我虽和周衍同出陈郡谢氏,但被他拿捏的日子也过够了。你的条件,我答应。”
黑暗中的沉默显得格外漫长,文韬用余光瞥见黑暗中蒲辰紧握的双拳。文韬知道,蒲辰恐怕想要用洛阳城外的几千精兵强行劫走代王,可一旦如此,他们就等于和建康公开为敌。他们是想要谋反,但不是现在,他们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文韬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要他命的人不是你,所以想和你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