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样的情绪都不做任何掩饰,安娜不觉得何安琪有必要在其他方面用谎言再去修饰什么。
安娜终于明白何安琪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来自于哪里了,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被神束缚着的可怜女人,结果却发现她是一个被自己束缚着的更可怜的女人。安娜一直觉得,自己是闯入人类社会的异类,但是现在才发现,相比自己,何安琪才是那个无法融入的异类,而且并不是社会在排斥何安琪,而是何安琪在排斥社会,是她自己把自己给隔离了。
何安琪苦笑着摇摇头,“我把自己锁得太牢了,而且时间一长就把钥匙给丢了,所以那么我想,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更何况,我不觉得人类现有的情况可以允许我为所欲为,我虽然没有救世的伟大理想,也不想成为社会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安琪自嘲地摇摇头,“不,这都是我,都是我真实的一面,或者说这都是我虚假的一面,随便你怎么想。”
安娜有些惊讶了,她没有想到何安琪居然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认为,何安琪这样的人应该总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的样子,一边忧国忧民,一边自怨自艾,这么说起来,倒是她自己想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
安娜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好吧,不过我觉得哪怕人类的现状改变了,你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多尝试一下,人生还很漫长,这么快就放弃的话,总感觉你在认输一样。”
安娜嘲讽地哈哈大笑,“安琪儿,这样的你,连你自己都没有办法拯救,你居然还想着要拯救他人?”
什么神罚落下的时候,她相信了,这个圣女没有说谎!
安娜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一丝心疼的想法,“安琪儿,你就不能放过你自己吗?”
何安琪自嘲地笑笑,摇摇头说道:“我没想要拯救任何人,我也没那个能力。我只是在帮助人类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帮助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能提供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如何掌握这个机会,需要他们自己的努力。我从来不认为,连神都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让我做到。”
作为精灵,安娜很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在神的意识下运作的,不同的神有着不同的意志,每一个种族都有他们各自的生灵,而对每一个种族而言,他们只需要遵行自己的神灵就可以了。
何安琪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操场上的人群,悲伤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没有办法融入这个世界,作为外来者的我,很难融入这个世界。因为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才是太过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才根本不知道无法伪装。在我看来,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表现的那么真实,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种族都那么真实,他们的丑恶哪怕穿上华丽的掩饰也依旧无法遮挡,他们的善良哪怕被艰苦的环境所逼迫也深藏心底。这个世界,才是完全没有掩饰的世界。而我的世界?我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有无数张不同的面具,每一个人都本能地清楚自己在什么样的场合需要佩戴什么样的面具。因为太过自然,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到底是什么,所以在我的世界里,能够做真实自己的人总会受到很多人的羡慕,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人。而我,我是那个假扮自己太久,以至于忘却自己的真实的人,哪怕到了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世界,我也依旧是那个被铁链束缚着的人。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生长的小鸟,哪怕打开了笼子,我也早已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安娜不觉得自己的眼睛会对自己撒谎,她把自己看到的人类认定为丑恶,而把何安琪认定为真实。而何安琪却把他人认为是真实,把自己认为丑恶。那种自我厌恶是那么的清晰,不加掩饰,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再去做无谓的猜想。
这样的话在安娜看起来十分敷衍,但是安娜却没有发现何安琪在撒谎,这就让安娜感到十分奇怪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极端的两个表现?
安娜是在说实话,何安琪让她感到安心的,不是她圣女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个神灵,而是因为何安琪完全无法掩饰的内心。在安娜的眼里,何安琪是不设防的,这才是让安娜安心的理由,因为如果有什么坏事发生,那么安娜可以从何安琪的身上得到答案。
所以,在安娜看来,这么丑恶的人类所信奉的神灵,一定也不是什么高尚的神灵,厌恶人类,就是连人类的神灵也一同厌恶,这对信奉光明女神的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何安琪可以感受到安娜语气中的善意,她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明白,实际上我已经认输了。不过光明神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觉得自己需要报答他,哪怕他再怎么无能,我也不能看着这个世界的人类一步步走向灭绝。不过我觉得,在报恩的同时,好像也不影响我改变自己,所以我也想努力一下试试,不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
“这么说,这才是你?一个强势的可以逼迫神灵的圣女?”安娜发现,看见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何安琪,她表现地更加感兴趣了,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她?但是依旧无法逃脱自己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