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敏之吓了一跳,他毕竟还是个少年,这会儿勉强镇定了一下精神,问道:“阿母,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
武顺在武后这边没得到什么承诺,回去的时候难免有些伤怀,她看着贺兰敏之还在练武,不由又是唉声叹气起来。贺兰敏之对于这样的母亲,又是无奈又是不耐,他只得放下手里的长剑,问道:“阿母,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这般颜色,难不成姨母说你什么了?”
贺兰敏月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武后也算是看清楚了,她资质有限,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偏偏因为自己的缘故,从弘农到了长安,见识到了天下最富贵的地方,武后没有女儿,在宫里头,贺兰敏月说是乡君,其实享受的就是公主的待遇,问题是,她又不是公主,出嫁之后,就算是嫁到朝中重臣甚至是宗室之中,也会有着明显的落差,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武顺就算是李治对她很是慷慨大方,总有许多赏赐,贺兰敏月也是一样,但是他们一家又没有多少恒产,每年的收益有限,光是凭着他们夫妇的赏赐,又能过多久,何况,贺兰敏之要娶妻生子,也得有大笔的花销,如此以来,贺兰敏月出嫁,又能有多少嫁妆,在这样的情况下,贺兰敏月婚后能顺心才怪!反倒是李悦,他是真的有钱,而且也是个手松的,对谁都不小气。像是李悦的乳母朱娘子,李悦这些年来,也给朱娘子置办了一些产业,就算是朱娘子日后不在王府侍奉了,出宫也能终身有靠。贺兰敏月若是嫁给李悦,就算是她浅薄无知,但是哪怕是看在她的身份的份上,李悦都不会亏待了她,她依旧能够保持婚前的奢侈生活,换个人,以贺兰敏月的脾气,武后对她的未来,还真是有些不看好。
武顺看着贺兰敏之的神情,她先是愣住了,然后便有些伤感起来,她抹了抹眼泪,叹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坚持,阿母还有什么好说
没想过要让武顺真的失了圣心,毕竟,比起其他那些年轻娇艳的妃嫔,还是自个这个没什么主见的姐姐更好掌控一些,因此,武后笑道:“敏之也还小呢,姐姐只怕舍不得吧!”
武顺简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忙说道:“可不是嘛,就是听着敏之说自己要去岭南,所以我才来找圣人和娘娘打听一下消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素来看得跟心肝一样,哪里舍得他离我太远,再说了,他还没成亲呢,他要是现在就给我生了个孙子,我管他去哪里呢?”
武后在一边说道:“十五郎其实比敏之还小一点呢,他毕竟是亲王,回头过去的话,也是要带着不少人的,之前高阳公主的驸马房遗爱也去了一趟岭南,我看他也没什么问题,才回来,就走门路准备去从军呢!”武后这会儿琢磨着,若是贺兰敏之真有这个心思,让他跟着李悦,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们实际上是姨表兄弟,贺兰敏之对自个应该还是忠心的,毕竟,没有自己,他贺兰敏之也不过就是个寻常少年,哪有如今的际遇。以贺兰敏之那样的容貌,若是没有相应的身份地位,说不得回头还要沦为权贵的玩物。贺兰敏月估计武顺是舍不得了,那么,就贺兰敏之吧!
武后可没想到,未来贺兰敏月会直接盯上李治,因此,如今还只是为贺兰敏月遗憾,当然,她是不会提醒武顺的,强扭的瓜不甜,若是武顺和贺兰敏月自个不乐意,武后就算是赐婚了,将来也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李悦别看平时是个好脾气的,实际上内里犟得很,谁知道他将来会作出什么事情,加上贺兰敏月同意不是什么好脾气,别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
李治也能理解武顺的心思,笑道:“做父母的,一般都拗不过儿女的心思,夫人回去好好劝一劝敏之便是!”
武顺抽抽噎噎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贺兰敏之不仅是松了口气,还笑了起来:“阿母,我本来就是打算追随闽王去岭南的!所以啊,这是好事啊!”
武顺有些哀愁地说道:“也只有如此了!”
这也是这个时代主流的想法,就像是朝廷征兵,只要不是真的危急到那个份上,家中只有一个独子的人家,那是不会征的,而家里男人要是去做什么有危险的事情,最好离开之前,就要留下后代,要不然,一个天灾人祸,说不定家里就绝后了。
武顺忍不住就开始流泪:“敏之,阿母对不起你!”
武后其实心里头也为贺兰敏月可惜,武顺是个目光短浅的,不算李悦的话,贺兰敏月的选择其实很有限,就算是武后给贺兰敏月封了个乡君又如何,大唐别说是乡君了,就算是县君,郡主都一大堆,朝堂上那些重臣,好些个出嫁之前都能混个乡君的爵位,实际上,这个爵位并不高。或者说,大唐跟隋朝的时候一样,整体爵位就不怎么值钱,朝臣尚且如此,何况是女眷。
武顺一听,顿时就惊住了:“什么?你要去岭南?敏之,你这是要剜了你阿母的心啊!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这一走,我……”
贺兰敏之叹道:“阿母,别人都是靠不住的,我在长安,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大的出息,而岭南,有闽王在,那才是大有可为之处。阿母,我长这么大,真没求过阿母什么,这一次,我求你了,我是一定要去岭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