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有这样的神情,也很少这样主动。卿容心里一动,弯着眼睛笑了笑,拉住谢渊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按,“阿渊可别总这样……”
教王的身份诚然迫人,却并不足以让他紧张。如果没有卿容的影响,他即便不敌,抽身而去也全无问题。更何况和他交手,教王也未见得能够全身而退。
她的身体与旁人是不同的。随着年纪渐长,渐渐也会意识到自己的欲望。她听说重明山庄谢家的长公子和她似乎是一样的。
“紧张吗?” 卿容牵住谢渊修长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将他颈上的玉珠扯出来悬在衣衫外,打量了一番。
是的。确是无上乐事。
他们已经走到了曲折的回廊上。谢渊任她牵着手,停顿了一下,方道:“是因为见你爹爹。”
“没事的。” 谢渊忽然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我会想办法。”
谢渊的手微微一顿,佯作无事地别过脸去,不再应她。只是耳尖微微透出一抹红。
而他的手覆上她的手时,她像是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过去妙水所做的事。
正如她不明白,当年石洞之中,她被逼着站在一边,一次又一次冷眼旁观妙水与不同的赤裸的身体纠缠。她亲吻他们,也折磨他们。他们时而快活,时而痛苦。那些人有时哀求,有时又渴望。她拿着玉石插入他们的身体中,承受之人最初哀鸣着,调子却渐渐婉转,高低起伏。
“嗯……将来你爹娘如果知道我们的事怎么办?” 卿容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们恐怕还不如我爹能接受。”
生活自此忽然被填满。给他绾头发,收拾房间,然后与山庄中的人来来往往。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闲暇的,充满了桂花糕,荔枝冰和他给她写出的字帖。蝉鸣声声,绿荫长昼。细碎的阳光穿过一槛一槛的竹屏,落在他肩头与发上,令她在朦胧中感到分明的美好。
她的世界像是寂静的。大光明宫之中,有爱她的父亲,关怀她的兄长。但是他们并不能教给她一个普通人该如何生活。他们毕竟不擅长,大光明宫也并非一个适合的地方。
烹茶为什么有趣?为什么她插出的海棠花不漂亮?生辰为什么要吃长寿面?这些事在他一字一句的解释中,都慢慢变得生动。如黑白的画卷因为点染了颜色,骤然变得分明。
在这里,她有着细心经营出的清白身份,慢慢修补自己因为长久的扭曲生涯造就的不完整。她慢慢学会了如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说笑,学会如何生活。
“有一点。” 谢渊垂眸望了望她。
是吗?
啧啧。卿容闲闲地坐在一边,小腿荡来荡去。阿渊还是太害羞了。哎……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多少次了。
他并非不明白她所作所为的用意。在他人面前也毫不避讳地与他亲昵
她拉着那只手细细感受了一下衣衫之下的硬起,笑得意味深长,“因为我可不只会脸红。”
谢渊起身到桌前拿了本书看着,她就靠在榻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想阿渊真好啊。” 卿容被他拉出过往的回忆,眨眨眼睛。
妙水说,这是无上乐事。
但她不明白许多事背后的意义。为什么弹琴会快乐?为什么绣出香囊赠与他人时女子会羞赧?
她想要得到他。与最初含着无所谓的恶意占有不同,她贪求他身体的温度,他的低吟,他蹙起的眉与潮红的脸颊。
后来她来到江南,在四通八达的街巷之中感到熟悉的安宁。雨雾弥漫,雨打竹梢,绵延出寂静的沙沙轻响。杀死一个人,他的血混着雨水,流经夜中在月色下反着微光的青石阶。
出于好奇,出于隐秘的贪婪,她以侍女的身份来到了重明山庄。然后,一切顺利得太过意外。她就那样在孟春清整的绿意中,望见含笑的他。
“是因为见我爹爹还是因为见教王?” 卿容故意揪着问题不放。
在大光明宫的岁月,她常常看着雪山之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在日辉下闪烁微光,看飞瀑如雪白的匹练奔流而下。耳畔铜铃轻响,岁月于一呼一吸之间过去。
尽管可能会困难很多倍。但是卿容在保护他,而他也会尽他所能,保护着卿容。
她在过去并无什么爱好。除了练功和处理事务,剩下的时间常常发呆。
中午果然如卿容所料,陆笙遣人让她过去吃饭,带着谢渊一起。
“阿容在想什么?” 谢渊看着书,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终于忍不住问道。
“……” 谢渊简直不知拿她怎么办好,被烫了一下似的收回手,偏过脸不再看她,耳尖红透了。
他的生活与她迥异。但是因着她虚无的身份,她得以窥到他生活的一角。
但是见她的爹爹……若是换一个场景,大约是寻常人家女婿见岳丈的模样。总是有些不自觉的紧张。
她向他微笑时,虚情假意与真情,各占几分?也许这个问题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模糊而散佚了答案。只是她尚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