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
……也或许理由没那么复杂。
他对郁乔林诉说他的暗恋。
他想转移话题,郁乔林却忽然问他:
变声器遮掩了他小小的哭腔。
四,三,二。
一张熟悉的脸,凑在他面前。
“小熊。”郁乔林说,“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能感到心里凿开了一汪深泉,深邃又复杂,连他自己都望不到底。
篮球在地上弹跳的声音,回荡在格外空旷的体育馆里。
虞笑没有说话。
他眼前一暗,有道人影停在他身前。
但虞笑听到这句话,努力构筑的湖坝就突然决堤。
他垂眸看着玩偶熊,他隔老远就看见这只小熊寂寞地坐在空空荡荡的观众席上,手肘撑着膝盖自闭,身影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寂寥且娇小。
虞笑张了张嘴,感到喉咙发涩,声带的震颤和鼻腔共鸣——
但郁乔林听见了。
于是他开始数:十,九,八。
俊美、温柔、体贴、博学多识,他用所有美好的辞藻形容他,觉得世间万物一切甜蜜的意向都是
虞笑在大大的玩偶熊头套里低下头,决定只给自己十秒钟的沮丧。
他站在湖边,浪潮吻过他的脚趾,望着微波粼粼的地平线和卧在尽头的红日,就会想要走进湖里。
人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总会渐渐学会保留。虞笑从小就学会了掩饰身体的秘密,也学会了收敛所有思绪,留给朋友的都是快乐,悲伤只属于他自己,不给别人丝毫探究他内心的良机。
他的心不属于自己了,他为另一个人魂牵梦绕,一切情绪都不再听他使唤了。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前倾,眼睛对准那个唯一能看到外界的小洞。
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虞笑吸吸鼻子,悄悄唾弃自己的不争气。
“嗯。”郁乔林回应他。
虞笑茫然地抬头,光线从眼前窄小的孔洞里透进来。
因为他动心了。
穿着宽松T恤,露出健壮手臂的人,臂弯里抱着一只篮球,低头看他。
咚!
他告诉自己人的生命那么短,用于难过的时间花上十秒已是无比漫长。
虞笑听到他暗恋的人,用他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对他说:“恋爱是最美好的事了。”
郁乔林的声音那么随意,那么日常,他听过了无数遍,在心底幻想过千万回,却仍在小别重逢后,再次怦然心动。
或许是这种隐忍、缺爱的冲动支配了他。
为什么不开心呢?
一束小小的、从外界射来的光,打在他的瞳仁上。
“这样啊,”男人很轻地说,“那很好啊。”
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向着他努力。
……一。
他微微睁大了眼。
“因为我……”
隔着一层完全看不清人影的玩偶套,虞笑知道他全然不认识自己,也不可能看出自己的思绪,可男人端详着他,他就感觉自己被看透得彻彻底底。
六,七,五。
鞋踏过台阶的声音很轻。
逆光的阴影让虞笑有限的视野里一片黯淡,但他看见那张脸庞,那双眼眸里映着柔和的日光。
虞笑也会升起一种冲动。
酸涩,清甜,刺激味蕾和舌苔,连大脑都皱起来,却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像是挣扎,又像是回味。
想不顾一切地摊开自己,想无保留地坦诚,得到无保留的接纳的冲动。
“但是我……”他也很轻很轻地说,“我并不讨他的喜欢。”
这并不是什么出格的问题,更称不上亲近与否。
他说他喜欢的是一个十分迷人的人。
完全没救了吗?
“我恋爱了。”
但有时候……只是很偶尔、很偶尔的……被人关心的时候。
虞笑用力抿起唇,嘴角却翘起来,每一次眨眼都到一分湿意。
他又有了动力。
“……林哥。”
他的真心脱口而出。
松散的黑发些许垂落在额前,那双他描摹过无数遍的眉眼,微微眯着视线,和他隔着玩偶,再度相遇了。
几乎密闭的玩偶熊抬着笨拙的大脑袋,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带着滋滋磁性的声音:
每每往更深处潜去,就能感到降低的水温,凉透了指尖。
暗恋就是这种,柠檬一样的东西吧。
可微风拂过湖面,吹起的是温暖的水波。
“怎么不开心?”
他一直都很坚强。
只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规律地回荡在玩偶套装里。
藏在宽大玩偶套下的,是个远比玩偶熊更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