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自己家门,周密以最快速度冲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没有酒味的新衣服,喝下一杯烫嘴的浓茶,再嚼两粒口香糖,周密想尽各种办法试图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
就在周密觉得终于可以出门了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部手机从下午开会时就开始狂响,都是万家地产总裁周显礼,也就是周密他爸的来电。周密不用想都知道这通电话所为何事,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爸这次消息那么灵通。
投行的覃总是今天到会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与他爸有直接联系的人,但从覃总下午和晚上的表现来看,不像是给他爸打了小报告的样子,况且他本身也不是这种人。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赵东,算是他爸派来帮他,同时也监督他的角色,可是赵东下午会前都急成那样了,会上又没时间,会后更没必要,如果是他给老爷子通的风报的信,也说不通。
周密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万家(香港)不是万家地产在这里的分公司,而是整个集□□驻的分支机构,这里的员工不仅有周家的人,也有万家物业吴家的派系。分公司里如此这般的人员组成本身无可厚非,但从他爸知道消息的速度来看,分公司里有人专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这人大概率是吴家安排的,他在向吴仕方或者吴浩龙报告自己的行踪的时候,又被自己家的人知晓,这才把消息传给了他爸。
周密接起来电,他爸那如洪钟般低沉回响的嗓音在耳边炸开:“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周密把听筒拿开几分,让噪音从耳边溜走,缓了几秒,才开口叫出一声:“爸。”
“你不知道今天几点开会吗,为什么迟到?”
“老覃特意飞过去,亲自给项目背书,你不懂其中道理吗?”
“第一次开全体协调会,你作为公司代表就不出现,日后如果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你承担得了吗?”
周显礼连珠炮似的丢出一串质问,一个问题比一个重,周密连忙打断。
“爸,爸——”周密把手机换到另一侧耳边,“您慢慢说,您这一连串地问,我也答不过来啊。”
周显礼在电话那头深深叹了口粗气,“好,那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迟到?”
周密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自掘坟墓,这第一个问题他就没法回答,“我——有点私事……”
“周密!”周显礼暴跳如雷,“你再敷衍一句,就给我立马滚回来!”
“爸你别生气,您听我说。”周密换上十分郑重的口吻,“我是真的有正事耽搁了,具体什么事我现在不方便跟您说,不过我发誓,绝对不是您担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从来不担心你会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我说的是,周密,你这么大的人了,遇事还分不清轻重缓急!有什么事能比公司的事重要?没有!”
周密最不能苟同的,就是他爸的这种论断。他不由自主地望向曲执房间的方向,仿佛能透过至少两扇紧闭的房门看见什么似的。
“爸,今天的会议整体上还可以,所有议程都按计划完成,几个重要问题也都充分讨论了,晚点我把会议记录传给您,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看一下。”
“周密,虽然你在香港有学要上,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把你送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是以后要接手整个公司的人,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哎呀,显礼,你好好说嘛,”电话那头隐隐约约地传来周太太的声音,“儿子也不是故意的。”
“都是你惯的!办事不分轻重!”
“爸,爸,”周密赶快打断他爸要调转枪口的苗头,“会后我请所有人在公司楼下吃了个便饭,低下头认个错,已经把话说开了。覃叔脸色也缓和了,最后气氛还算不错。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妈又该担心了。”
周显礼闷哼一声,“你给我记住,但凡与公司有关的事,都是最重要的事,但凡与公司无关的事,都给我扔到脑后去!”
“啪”的一下,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断线声。
周密用力按了按太阳xue,放下手机,出了家门。
门铃响的时候,曲执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粥,一边看书,面前茶几上是一包快用完的餐巾纸,脚边纸篓里是半袋扔掉的鼻涕纸,陈朔正在厨房刷锅。
“你别动,”陈朔冲了冲手上的洗洁Jing,对着客厅喊道,“我开就行。”
果然是周密,陈朔就知道他一定还会来找曲执,于是只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接着回厨房干活儿了。
“怎么样了,”周密一边说着,一边毫不见外地走到曲执身旁坐下,“有没有按时吃药?”
曲执点头,“听陈朔说,今天的药费是你走时付的,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没多少钱,”周密见他嗓音正常了,说话似乎也不费劲了,这才放心下来,“你好好养病,快点儿好,这医院就算是没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