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中的树荫下,胡灵正手把着手教洛瑶卿写字。洛瑶卿现在虽能读些简单诗书,但写字却差了很远,那一笔字如顽童涂鸦一般,稚嫩得很,全不像是一个如此秀雅的人儿写出来的。胡灵便常常教他写字,握着他那纤瘦细嫩的手,在纸上慢慢用心写着,真像是父亲在教自己的独养儿子写字一样,感觉分外窝心。
他们这一桌紧靠着窗子,洛瑶卿边吃边伏在窗栏上向下张望,胡灵一边给他解说着外面的人物东西,一边忙着给他剥虾仁、剔蟹肉,用银匙子舀了再沾上一点汤汁,送到洛瑶卿口中。想起自己从前在酒楼中饮酒吟诗,听歌赏曲,白衣飘飘何等潇洒风流,现在却活像一个照料宝贝孩子的乳父,不过能这样与他永远相守才是自己真正的幸福。
胡灵摸摸他的头,宠溺地说:“看来今后真要常带你出来玩玩儿。”
胡灵心疼他昨日辛苦,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忙哄道:“哪里亮了?日头只露一点头儿呢!瑶卿,你再睡一会儿吧。”
洛瑶卿被胡灵一双铁臂箍住了腰,带着他慢走细瞧,纵然心急也只能听话。走了一个多时辰,把一条街走完大半,看得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双眼睛简直都不够用了。
胡灵拍着他的玉臀,笑道:“你这孩子,家里的东西不吃,偏爱吃外食。好吧,哥哥这就让人买去。”
胡灵连忙紧紧拉住他的手,笑着数说道:“你且慢着点儿走,这条街又跑不了,急的什么?看来平日真是把你拘得狠了,现在这样鸟儿出笼一样。”
声音颇为洪亮。
这下紫烟可真一句话也也说不出了,只能哭笑不得地服侍这要命的公子。
洛瑶卿嘻嘻一笑,道:“各有各的味道,这里比家里热闹,外面好多人好多东西!”
男孩儿问姊姊,道:“两个男子怎么能亲来亲去?那哥哥也不抗拒!前儿那边隔壁朱老爷吊打一个新买的小厮,就是因为他不肯和老爷亲嘴。这位哥哥为什么肯呢?”
洛瑶卿在他怀中迷糊了一会儿,便精神了一些,细声细气地说:“这里真好,有和尚报晓,声音又很大,在房里都听得到。咱们山上可没有。”
走到中午肚子饿了,胡灵便找了一家门面颇大的酒楼用饭。洛瑶卿难得在外面吃饭,加之这酒楼的菜品也的确不错,因此就吃得分外香甜。
这时院墙上探出两个小脑袋,好奇地向这边张望着。
胡灵见洛瑶卿吃得高兴,就问到:“是这里的菜好,还是家里的菜好?”
洛瑶卿用手指在他胸膛上划来划去,道:“我想吃黄胖家的鸡汁馄炖和小烧饼。”
哪知过了一会儿,胡灵竟抱着洛瑶卿吻了起来,而洛瑶卿婉娈仰承,全无半点抗拒,吓得两个小人儿立刻低下头去,差点从梯子上跌下来。
全没注意一旁的伙计已经快翻白眼儿了。
洛瑶卿连日来在外面玩儿得累了,晚上睡觉就分外香甜,不用怎么哄就睡过去了。到第二天早上,晨辉映在窗棂上,巷陌中便传来铁牌子的敲打声,原来是寺院中的行者头陀一手持铁牌,一手用小铁锤儿敲打,口中不住念诵:“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天气晴朗……”
到了街上起初还因为怕生,紧紧黏着胡灵走路,过了一会儿就熟悉了,简直像撒了欢儿的马驹儿一般,东家看看西家看看,四处乱跑。
两人跑到房中,将这事问了母亲。
洛瑶卿边吃着馄炖,边嘻嘻笑道:“当小厮很好玩儿吗?妖怪都是好人,一定不会害我!”
这报晓声把洛瑶卿唤醒了,他贴在胡灵胸前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说:“天亮了啊!”
胡灵用手指插入他绿云般的长发中慢慢梳理着,道:“那些和尚平日念经礼佛,调门儿都拔得高了,又遵守时刻,用来报晓再好不过。所以前人有云,‘五更不用元戎报,片铁铮铮自过门’。咱们山中自然没有,哪个和尚能上到紫葳洞?瑶卿,早上想吃些什么?”
早饭果然是香气扑鼻的烧饼馄炖,紫烟张罗着又送上几样点心羹汤,取笑道:“黄胖家那种小食肆乃是给伙计佣工吃的,公子也不嫌,专爱吃那里的东西,小心哪天有妖怪把公子变做个小厮!”
却不知他在看人,人家也在看他,人们只见一个锦衣玉带、俊美如天人一样的郎君如捧珍珠般搂定了那单薄清秀的公子,而那公子虽容貌秀雅,神态动作却像个没出过门的孩子,真亏了那贵人有这份耐心哄他。
那小男孩对小女孩说:“姊姊,那位哥哥不会写字吗?我四岁时就开始习字了。”
小舟则在一旁翻拣着那尾黄焖鲫鱼,一边自言自语道:“公子真是捧着金饭碗吃白薯,这样的东西也叫好吃,瞧这鱼,肉质又松又软,只有一点鲜味可取,定是江水浑浊,养的年头又短,都不上五年。螃蟹个头儿那么小,还没盘子大,这笋也不嫩……”
小女孩道:“嘘,小声点,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母亲把脸色一沉,道:“别人家里内宅的事你们少要讲论,今后也再不许去看。再敢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