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就有性格缺陷，易躁易怒，这么些年除了强自忍耐也没找到别的更好的办法，唯有在这个人身边，他才能体会到难得的平心静气的感觉。
把脉后接触到皇帝暗示的眼神，张太医立刻会意，说：“陛下积劳成疾，吃药后好好休息几天便可，既然醒来，便已无大碍。”
“谢陛下。”张太医领命而去。
江盛倏然盯住他，冷冷道：“那还不赶紧去上晚膳？！朕饿了。”
握住他五指的手掌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可裴如玉却完全无法挪开手。
裴如玉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榻前：“陛下突发热病，已经昏迷两天一夜了。”
江盛几乎是有些任性地拉着裴如玉的手贴在了自己脸颊上，意识昏沉地缓缓闭上眼：“嘘……就这样不要吵，朕还想睡会儿，你陪着朕不要走。”
靠过来的熟悉气息让江盛觉得十分熨帖，那轻声询问的语调也像极了墨涅尔低声哄他的时候。
被松开后，他缓缓收回手，一股子又酸又麻又带着点刺痛的感觉猛然从指尖蹿了上来。
随后张太医顿了一下，委婉道：“陛下不喜旁人触碰，您没醒之前也不便沐浴，所以身上衣服没有更换，可能会有些不适。今晚洗浴时，陛下一定记得要把秽物清理掉，这样才能彻底见好。”
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离开，江盛没什么太大力气，只好蹙眉轻斥道：“别动。……你过来些。”
“是是是，奴才这就叫人呈上来。”小安子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跑出去传话了。
就算是换了个躯壳，这人也还是那么容易叫他心动。
裴如玉身体微僵，就着左手被握住的别扭姿势挪坐到皇帝面前，轻声发问：“陛下既然醒了，微臣去唤太医进来可好？”
兴许是病了的缘故，皇帝说话的语调都温和不少，平素坚毅的眉眼此时也透着几分脆弱，像是对大人撒娇的孩童。
他就这样凝视着皇帝的睡颜，心中似乎有什么快要破土而出。
视线触及裴如玉沉静的目光，皇帝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移开眼，转而面向张太医说：“张太医，过来给朕看看吧。”这人是原身的心腹，他倒也不怕他看出端倪。
裴如玉此时出声解释道：“陛下息怒，照顾您是微臣自愿的。臣曾经给医者做过帮手，知晓怎么照顾病人，所以才留了下来。陛下于我既是君主，亦有知遇之恩，微臣此番得偿所愿，还需感谢安公公成全。”
良久，江盛轻叹一声：“朕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回去领赏吧。”
皇帝的脸更红了，侧开脸，轻咳一声让他去叫太医。
张太医和小安子一道进来了，皇帝顿时板起了脸：“小安子，裴相乃我朝重臣，怎能让裴相来伺候朕？朕给你们这些下人的俸禄都给狗吃了不成？！”
江盛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晚，裴如玉的整条左手臂都已经麻了。
小安子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求饶：“陛下息怒啊！奴才、奴才……”
江盛蹙眉。
“两天一夜……”皇帝忽然直直看向他：“是你一直在照顾朕？”
小安子连连点头，补充道：“裴大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陛下您两天一夜，给您喂了些米汤，裴大人自己却水米未进，说是担心您所以吃不下。”
好想念爱人的怀抱，好想念爱人的亲吻，也好想念爱人温柔的低语……
裴如玉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不禁愣在当场，旋即艰难地把目光从他脸上撕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陛下之举情理之中，是微臣没有伺候妥当。”
待到男人正欲收回手时，江盛看准时机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缓缓睁开眼睛哑声道：“谁……唔，裴如玉？”
皇帝忽然扬起一个浅笑，威严凛然的气质霎时化为阳光般的暖意。他本就绯红的面色又红了一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朕之前有些糊涂，让裴相看笑话了。”
那张发热的脸紧紧挨在他的手心，裴如玉只觉得那滚烫的温度仿佛直直烫进了他心里，烫得他也浑身发热起来。
裴如玉抿唇：“……是。”
裴如玉的表情不禁微微扭曲：“陛下醒了？感觉如何？微臣可否去叫太医过来？”
都是墨涅尔把他给惯坏了，让他在他面前都变得像个小绵羊了。
裴如玉一惊，愕然看向他，眼眸里倏然掠过一丝欣喜，“陛下您醒了！”
裴如玉捕捉到皇帝眼中那一瞬的难堪与杀意，笼在衣袖中的双手蓦地攥紧成拳。
……
爱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自己原先是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现在却使出这种装病的矫情手段来惹他心疼。
江盛憋住笑，看着他憔悴的神情和凌乱的头发，作出如梦方醒的神态，问道：“朕……这是怎么了？”
不过真的……好喜欢他……
晚膳端上来的时候江盛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坐起来，颤巍巍地伸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