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深倚在汉白玉栏杆上朝他挥了挥手,又叫陈玉宣带他上楼到雅间里坐。这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方天地,可以俯瞰整个仙阙美景,看不见喧闹,只能看见竹林小溪游鱼,布置了四季皆宜的景物,保证四时花开常不败。
这里还有个空中花园,是他让工匠烧制玻璃铺的天窗,无论是夜景还是其它,这里绝对适合禅坐和喝茶。
陈玉宣前些日子经常被派出府,就是为了监督登仙阙和梅云深其它产业的装修和置办,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师父很有钱,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有钱。当陈玉宣的记忆还停留在往常师父只给他自己花钱的阶段的时候,梅云深已经悄悄撬城主府的钱,然后惊呆所有人。
没想到吧,一个厨子能挣这么多,没办法,谁叫城主府那一群都不是什么聪明人呢?
锁阳城是个重农抑商的旧社会,地位最高的是文人,商人的财富虽然不受限制,但是钱币发行是握在城主府手中的,没人知道城主府有多少钱,也没人知道锁阳城的储备金有多少。
这里更重视的是风骨,像梅云深这种死要钱的,真的……呃,与众不同。
梅云深走进雅间,六爷正到处看这奇特又别具美感的装修,哦,六爷当初的才子之名响彻锁阳城,书法和绘画都是一绝,可以说是国宝级艺术家了,对美学敏感度很高。
这里装修怪模怪样的,可是没人会不为此感到惊艳。
“六爷怎么也来了——吃些什么?”
段书桐挑眉,倒在那柔软的沙发椅上,好像身体陷进了云里,舒服的眯着眼,好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我不能来吗?云深,你不厚道,咱们不说是知己,也算得是好友,你怎么不叫我?”
“怎么敢劳六爷大驾,不过是酒家开业罢了,不是什么大事——茶还是酒?”
“酒。你就当今天我也是客人,好多年没出来了,这中城中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别致的,如今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当然要来凑个热闹了。”
梅云深从酒柜中取出葡萄酒,又勾了两支琥珀杯摆在面前。葡萄是在山上发现的野葡萄,按理说,野生的葡萄应该没有养的葡萄好,可这葡萄着实美,一个个指头大小,跟珠子似的,一咬就像爆珠,爆出一口清甜的葡萄汁,皮儿又薄,颜色又正。也是梅云深赶的巧了,没有叫鸟雀啄去,也没有叫风吹日晒给腐坏了,从山上拖下来两板车,都叫他赶着时间酿了酒。
——自家山头,往后年年有。
他闲来无事用各种东西酿各种酒,这葡萄酒里加了甜玫瑰花瓣,又香又好看,喝起来也多一分醇厚的花香,一打开瓶口就是满室馥郁的花气,连衣袖上都沾着花香。
还酿了桂花酒、梅子酒,往后是不缺酒喝了。
“云深,你好会过日子。以后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段书桐眼里闪过一丝失神。
梅云深这样的人,又有谁不爱呢?他相貌好,性格有趣,会弹来自外邦的乐器,也擅琵琶和月琴,做饭更是不用说,生活又如此有情趣。
可为何,来得如此之晚呢?跟他比起来,似乎自己从前看上的男人一无是处,或者说,其实都好,只是哪里都比不上面前的人。
“姑娘不姑娘的无所谓,我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自己过好了就足够了,没有喜欢的姑娘,也许就这样一辈子挺好的。”
那你看我呢?
段书桐差点儿都脱口而出,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能这样直接,万一把人吓跑了,要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他这样欲言又止,梅云深想开口询问,段书桐正想着如何掩饰,外边传来敲门声。
“师父?好像有人闹事儿!”是陈玉宣的声音。
开业第一天就闹事,这是欺负梅大人年轻?
“六爷先坐,我去看看。”
梅云深走出门,背影中带着几分冷厉,比起陈玉宣的锋芒毕露,他更像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把暗刃,隐晦又夺目。
是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人,但是脚步虚浮,眼下青黑,确认过眼神,是肾虚的人。
不止一个,是一群,一个在闹事,一群在拱火,真是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有人操作的。
喝了两杯酒,就将登仙阙当做是青楼楚馆,来这里喝花酒吗?
非要让台上倾国倾城的戏子给他倒酒,那扮着贵妃的人画着油彩,可是一张脸让人见之难忘,正是春影班的台柱子、锁阳城第一名角温清淮。
他站在台上,宠辱不惊,似是听不见挑衅,继续唱他的词儿,梅云深从楼梯上走下来,温清淮却突然俏皮一笑,真似那神仙妃子在打趣,转了唱腔。
“大胆奴才!敢在本宫面前放肆,仔细了你的狗头不保!”
这一唱,倒是多了几分男儿血性。
倒是惹恼了下面闹事的纨绔,这样当着一干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被一个下九流身份卑贱的戏子辱骂,他顿时气的便指使下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