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欧瑞费尔越来越因此感到烦躁。
那把小刀是在欧瑞费尔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公务室时看到的,就放在他的桌子中央,说是匕首都有些小,比起兵器,更像是打猎时会用到的东西,握把和刀鞘一如既往的精美,但不知为何却非常潮湿,应当是海水的味道,桌子的木头都洇湿进了那股咸涩的气味。
他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灵魂伴侣会是这样的精灵。
更何况,尽管欧瑞费尔觉得这不是很好的时间,但他的妻子依然对孕育他们自己的孩子产生了渴望——即使魔影在北方的土地徘徊不散,越来越多的精灵或人类出现在多瑞亚斯的边境请求进入环带——他没有必要因这一点小事徒增她的烦恼。
他把盖子合上了。
他打开箱子把那叠练字用的纸张收好,目光扫了一遍收集到的物品,或许是因为时局的动荡,他填充这只箱子的速度比凯勒博恩要快得多,而所有的东西里,唯有一件曾令欧瑞费尔产生过兴趣,那是件粗糙的手制木雕,看得出是由仍只能握住最小尺寸的刻刀的孩子制作,削的是一只鸟,也许是鹰,或者海鸥,除了伸展开的羽翼巨大之外看不出更多特点,用来支撑的基座底部用昆雅语刻着“给父亲”几个词。这应当是制作到一半放弃了的礼物,无论如何,那是能看出他的灵魂伴侣最多个人特质的东西。而比起木头上稚嫩的刻痕,那叠用来练字的习作笔触已经非常流畅而成熟了。
他的妻子对此全然不知,无论这馈赠出现在哪儿,第一个发现的只会是他本人,他不想让妻子也为他的情绪影响——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要忧心的事已经太多,多到即使以精灵的眼光来看都觉得时间极为漫长,露西恩的逝去对所有多瑞亚斯的精灵都是极大的打击,尽管她后来被赋予了复生的机会,但凡人的命运已经注定她不会再回到他们中间。多瑞亚斯的宫廷与其说是长久的动荡后重归平静,不如说是死气沉沉更为贴切。
第1章
“至少希望你不是个诺多。”
那是他唯一一次产生过想见见这东西的主人的念头的时候,但如今以诺多和辛达的关系,他最好不要有与这个精灵见面的机会,那对他们双方也许都是好事。
宝石不是贝烈瑞安德的东西,但护具是泰勒瑞的工艺,而真正令他头痛的是某个他打猎回来的午后在起居室看到的一叠纸张,上面都是些重复的单词,抄写一首叙述维林诺景象的长诗,看起来是在练习书写,尽管那文字在多瑞亚斯已经无法寻觅,但他依旧能够认出其中的含义——他的父亲是欧尔威的儿子中唯一一个没有渡海的,因这层关系,他在埃雅玟的后人常来拜访的年代学习了昆雅语。
而且他有的是更重要的事需要操心。北方那场大战失败了,尽管多瑞亚斯没有损失,但辛格尔依旧下达了加紧训练更多士兵的命令,作为军队中的教官,欧瑞费尔变得更为繁忙——要是这次再忘记去珠宝工坊取回改造的胸针,他的妻子大概真的会生气了。
比起这些,他更希望能尽早完成今天的训练报告——遭到矮人劫掠之后的多瑞亚斯兵力严重受损,每一个剩下的
那个诺多一定是失手把这东西掉进海里了。欧瑞费尔不悦的划过这个念头,把刀子扫到了桌子的一角,甚至没有抽出来仔细看。自从推断出对方是个诺多后,他已经丧失了对此进行更多猜测的动力,这些年他偶尔收到的东西也不值一提。
一个凡雅,一个诺多,一个跟随他的祖辈欧尔威西去的泰勒瑞。
欧瑞费尔多次取笑对方的天真,贝烈瑞安德从没有到了海的那一边又返回故土的精灵,他没想过凯勒博恩说的话能成真,甚至凯勒博恩自己都没想过会成真。
它绝不该那样成真的。
所以这是个诺多,还是个生活在贝烈瑞安德的诺多。这代表他的亲族很大可能与那件惨案有关。
他掂量着手上的宝石,他在现在才收到,这证明对方的年纪绝不算大,可能才有了属于个人的物品的概念,他的灵魂伴侣与他的年纪相差这么多,这已经足够他对此事不抱有什么期待,甚至没把这件事告诉除妻子外的任何精灵。
他把宝石放进妻子为他找来的箱子中央,并没像凯勒博恩那样费心记下日期,铺着柔软的天鹅绒布的箱子对比之下显得过于空旷,她对待这事可能比自己都更上心,欧瑞费尔禁不住苦笑,把心里的叨念真切地念出了声音。
他收到东西的次数并不频繁,最长的一次甚至隔上了一年之久,都是属于首生子的童年的东西,一些替换下来可能不再合身的护手,精灵刚开始练习射箭时会使用的指套,也有像凯勒博恩最常收到的那种很零碎的饰物、从华丽的装饰上掉下的边角料,所有的东西都规格颇高,宝石与金属自是不用多提,那些漂亮的皮具也都是用极其难寻的野兽的皮子制作的,替换用的弓弦同样质地极好,即使在富饶的多瑞亚斯,那也是贵族才可能拥有的东西,这必定是个自幼便被寄予了极高期望的精灵。
至于那个素不相识的年轻诺多,不会比他生活里任何一件事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