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被随意地抛过来,颜无既眼疾手快,双手捧住。这只纸鹤真似一只筋疲力尽的鸟儿,两翅瘫软无力,再一探,体内灵气早流失殆尽了,转而渗出丝丝怪异的魔气。
纪噤折了一枝花,夹在指间把玩。“我说过,倘若颜师侄心中有惑,可以来藏书阁之顶来找我,我这做长辈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颜无既未尝领教纪噤的古怪性情,但见其对此事过于热络,心中先警惕了三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颜无既沉yin道,“问什么都可以?”
纪噤唇边徐徐挑起一个笑。他本就相貌俊俏,这一笑眉目灿然,如琼玉生辉。
“自然。”
颜无既认真想了想,问:“我可以不上早课么?”
纪噤没料到是这种问题,顿了顿,而后道:“师侄真是有趣,跟伏元师弟那个锯嘴的葫芦,完全不一样。”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颜无既挑挑眉,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是什么?”
“师侄这是何意?”纪噤仍是笑盈盈的,颜无既却无端看出一丝邪意。空气骤然冷下来,阵阵刺骨Yin风,扑面袭来。
“这片林子,是纪师叔亲手栽种的,平日里Jing心照顾,怎会忍心折枝呢?”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说到一半,纪噤抬眼望了眼月亮。月光从云间探出头,“纪噤”的轮廓,像滴在清水中的墨滴,逐渐模糊雾化,周身魔气缭绕,如堕乌云之中。
“呵,真是不走运。”他漫不经心道。
颜无既冷眼瞧着,心下骇然:“魔物?”幼时随师父下山时,颜无既见过几次魔物,却是没见过能幻化形容的。
这魔物当真大胆,竟敢孤身独闯南宗,也不怕众多修士将它抓起来五雷轰顶,打个魂飞魄散。颜无既抬手捻诀欲击,方聚起灵力,那魔物已放肆地笑着,在月下形消影散。来不及收力,一道青光破空而去,劈散重重黑雾,密密琼树林登时被轰出个缺口来,琼花玉树摇摇欲坠。
这魔物出现的时机,凑巧而诡异,难不成是冲着伏元来的?颜无既摊开手,纸鹤静静躺在掌中。此物有传音引路之用,需得主人催动灵力方可差遣。伏元若有事相商,定不会半夜单以纸鹤传信。
难不成是伏元旧疾又发,灵脉不受控,Yin差阳错催使了纸鹤?
不及思索,颜无既提气飞奔,高低嶙峋山石、嫣然景色皆变作虚影,飞速向后掠去,转眼就到了一处竹林。根根青竹耸立,腰身足有一臂粗,枝节挺拔,青翠欲滴。
修仙之人,辟谷后不再摄入五谷杂气,而是亲感天地、吸收日月Jing华。这片竹林灵气充盈,是伏元常驻修行之地。
颜无既矮下身,有意遮掩行迹,小心翼翼地踏入竹林。林中竹枝错落,石子铺就的小路斗折蛇行,循之百步后,前路豁然开朗,一座八角琉璃飞檐的亭子,坐落其中,透过朦胧轻薄的林雾,隐约可见二人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