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方才初闻赵经升官时,姜荣除了艳羡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升了官又如何,王守溪自身难保,如今朝中是北人当政,保不齐哪天便要清算王鏊门生党羽,你赵天常小心爬得越高,跌得越狠。
“来,大人,吃菜。”怀中一女适时夹着菜向姜荣张开的大嘴中送去,却被他一巴掌拍开,如此不解风情之举引得那女子一声薄嗔。
姜荣大失所望,讪讪道:“天常兄神通广大,小弟不及远矣,无怪官场蹭蹬,一事无成。”
“赵兄说笑了,分明是得天之助,鸿运当头,反观小弟连这区区主事之位不知还能否保全,真是倒霉透顶。”姜荣满是苦笑,一脸怅然,这副神情一半真心,另一半却是做给赵经来看。
“吏部选官似乎不必通传郎署吧?”赵经眼皮微抬,斜睨姜荣。
姜荣这才恍然,赵经说的是窦家女子之事,说来自知晓那女子的官司惹来锦衣帅与武定侯府的干涉,他只觉这潭水深得很,早息了谋划夺取美人的念头,可偏偏窦老头事后主动寻上门来旧事重提,娇滴滴的美人上赶着送上门,他又为何不要!
许进?!姜荣顿觉今日他的下巴怕是收不回来了,这许进是刘瑾一党,与王鏊可不对付,赵经竟能仰仗他升官,难不成他见王鏊势头不好,改换门庭了!
“天常兄不愧王相得意门生,官运亨通。”姜荣将文书与牙牌递还,酸溜溜地来了一句。
“无……无事,只是小弟尚不知天常兄与许大人还有如许关系?”
赵经从怀中取出文书牙牌,压到桌案上向前一推,自衿笑道:“确是仓促了些,不过才领了告身腰牌,司空还未及公布,愚兄喜不自禁,有些得意忘形,教贤弟见笑了。”
赵经摆手道:“五品以下京官由吏部选推,愚兄堪堪在线,说来也不过是侥幸而已。”
“只要找对门路,总能扯上些关系的,愚兄其实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其中关节……”看着望眼欲穿的姜荣,赵经笑容里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仁甫这般鄙薄佳人,有失厚道,若是异地而处,愚兄怕是庆幸还来不及呢。”赵经戏谑道。
姜荣才不管李鐩那老儿几时在工部公布这则消息,将赵经的告身文书从头到尾一字一句仔仔细细连看了数遍,确认没错,眼前这家伙在工部屁股还没坐热,就成了一司郎官,对比自己为了保住眼前饭碗还要战战兢兢,姜荣突然悲从中来,想要大哭一场。
“哎哟!”一声娇呼,姜荣怀中的女子已被他
赵经将告身收起,漫不经心道:“此事却未曾借恩师的力,而是赖吏部许天官之助。”
“郎中官虽不大,也是吏部发文,朝廷公示,岂能私相授受!”赵经饶有兴致审视着一脸晦气的姜荣,嘻笑道:“不过此番右迁,愚兄原来的官位却有了个缺儿,仁甫若是有意,愚兄在许尚书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天常兄勿要误会,小弟绝无非议,只是……消息突然,哦,恭喜天常兄。”姜荣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姜荣惊得险些掉了下巴。
赵经仰天打个哈哈,“南人又如何,焦、刘二公如今自顾不暇,区区一个员外郎,还怕许天官做不得主么!本部李部堂与许大人有乡党之谊,谅来也不会驳他面子,有愚兄作保,贤弟还愁不能更进一步……”
“仁甫官场失意,可是情场得意啊!”瞧姜荣面露不解之情,赵经朗声笑道:“近日忙着迎纳新人入门,可教愚兄羡煞。”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姜荣直想一巴掌呼到赵经脸上,念着这位是自己上官,只得没好气道:“赵兄说得轻松,难不成你那郎中印信可以拱手相让于小弟么?”
“哦?愿闻其详。”抱着人家姬妾,姜荣只想赵经不管是何等好事,最好能天天不断。
可现而今得知赵经背后还有许进等当朝红人,无论哪方得势人家都是水涨船高,姜荣安慰自己的那份庆幸消散,心头也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此次吏部京察,愚兄得了优评,右迁营缮司郎中,”赵经不经意地哂笑,“今后还要多仰仗贤弟帮衬。”
姜荣无暇理会,急声道:“我怎未听到半点儿风声?!”
“寒门陋质一贫家女子,纵有几分姿色也难以长久,怎堪与赵兄平步青云相较!”姜荣一脸无奈道,他说的也是心里话,若说前几日他确实为这桩意外亲事沾沾自喜,可自己这点桃花运与眼前赵经的狗屎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番褒奖姜荣却听得刺耳,悻悻道:“平民小户愁于生计,抛头露面,有辱门风,教天常兄见笑。”
“仁甫身在福中而不自知啊,新如夫人愚兄也曾有缘得见,端的可称得上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赵经啧啧称叹。
姜荣倏地眼睛一亮,随即转为暗淡,落落道:“小弟纵有妄念,奈何籍隶江左,为当朝者所不容,眼前这一关尚不得过,何敢觊觎上位!”
“仁甫,可是身体不适?”赵经面对目瞪口呆的姜荣,关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