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片刻,年轻声音低声道:“事出无奈,情非得已,部堂也休要自责,待主公荣登大宝之日,极尽哀荣也就是了,想来周兄地下有知,也当含笑九泉。”
几人闻听心头突突乱跳,石雄和高林更是后悔得想抽自己嘴巴。
烛火晃动,密室墙壁上投射出两道长长的扭曲身影。
巳颗掌班高林从地上爬起,谄笑道:“非是卑职无能,实在是二小姐剑法高明,我等有心无力。”
“是,心向先帝的老臣又去了一个。”稍年轻的声音透着兴奋,
刘瑾宅邸广阔,仪门之内是一宽敞庭院,内里青砖漫地,整齐净洁,如今却有数道人影起伏纵跃,围攻当中一个粉衣少女,兵刃破空锐声不绝于耳,声势汹汹,望之吓人。
几个?说几十个恐都算客气,众人腹诽不已,却连道不敢,赌咒发誓刘二小姐天下无敌,他们几个本领不济,难当陪练。
东厂几人呼天抢地,岂不知刘青鸾心中也有苦处,在京城中不比兴平老家,刘景祥怕她女儿家舞枪弄剑的名声传出去丢人现眼,对她管教比家中严厉许多,她便有心寻人比试武艺也只能在府中,刘瑾身边的柳无三虽说成天抱着一把宝剑,人却同个鬼影子一样,刘瑾随传随到,旁人想寻他都难,雷长音整日捧着琴囊,看着更像文人雅士多些,与他比较刘二小姐自觉是在欺负人,至于白公子……还是少让他看见自己舞剑耍狠的样子,其实人家同姐姐一般性格温婉,更喜欢针黹女红多些呢!
刘青鸾好大一顶帽子扣下,五人面面相觑,喉头发苦,高林小心问道:“敢问二小姐,您仇人是哪个,卑职替您料理了便是,何须劳烦您亲自动手。”
“少说漂亮话,你们几个一起来,再比试一场。”刘青鸾已然歇过神来,当即拉开架势,准备再斗一场。
老者‘嘿’了一声,不再多言,案上烛花陡然一跳,暗室内顿时明亮许多,映照出一副皓首苍颜,正是致仕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刘大夏。
啊?!几位恶名昭著的东厂领班心中叫苦不迭,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随丘督主过府怎就遇上了这个女灾星,非要拉着众人比武切磋,敢有不从小姑奶奶就发飙要去寻刘公公告状,刘公公的侄女,谁敢真个赢她,若是磕了碰了又怎生担待!不敢赢不说,连输还要输得像,每次几人都是结结实实挨了揍才敢倒地,众人哀叹莫不是以前造孽太多,如今报应来了!
刘府老家院老姜倚着门楼廊柱,笑吟吟望着那群翻滚闪跃的人影,丝毫不见担忧之色。
“高兄说的是,二小姐武林正宗,名师高徒,别说我们几个了,就是放眼武林,怕也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二小姐三招两式。”尖嘴猴腮的鲍子威缩头缩脑地说道。
谢天谢地!几位领班如聆纶音,石雄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二小姐不愧侠女风范,恩怨分明,不假手于人,我等钦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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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雄点头赞同,恶狠狠道:“二小姐放心,只要您指出名来,属下等一定将他收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丁大人?四铛头!
“嗤,本姑娘的事何须你们插手!”刘青鸾抿着樱唇,恨声道:“那个好色无行的丁寿和他那个惹人厌的徒孙,本姑娘自会去寻他们……”
石雄和计全也连连称是,溢美之词不穷,只有亥颗掌班乌金木讷地看着他们几个,哼哼几声插不上话,只是抱着肥大肚子在那里点头。
“张懋闭门养病了?”声音苍老而洪亮。
听了众人奉承,刘青鸾非但不悦,反而柳眉竖起,嗔目道:“胡说八道,本姑娘功夫自己知道,莫说天下武林,便是京城内也有那么几个武功比我高的,你们想蒙混我不成?!”
“还是您老神机妙算,这招祸水东引,一石二鸟,既勘破刘瑾那阉人‘引蛇出洞’的诡计,又使丁寿结怨王守溪,二人嫌隙越来越大,震泽先生被逐出庙堂之日恐不远矣。”
“你们替我去寻丁寿报复?”刘青鸾脱口诘问。
“好啦好啦,休要啰唣,你们不陪我练武,本姑娘的武艺如何精进,又如何寻人比试,莫非你们想阻我报仇不成!”
“你们这等三脚猫的功夫,也称得上东厂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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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粉衣少女一声娇叱,人如穿花蝴蝶翩然飞起,腕借腰力,剑随身走,宝剑“唰”的一声划出朵朵剑花,向下抖落。
少女收剑落地,呼呼喘了几口粗气,高耸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鬓间香汗涔涔,显是辛苦非常,但红扑扑的脸颊上笑靥如花,足见心头欢喜。
那一干围攻她的身影呼喝声中纷纷倒退,少女得势不让,剑光紧逼,玉腿翻飞,如同飞燕回翔,轻灵迅捷,众人几乎一瞬间同时中招,痛呼着横七竖八滚倒一地,狼狈不堪。
苍老声音喟然一叹,“虽是主公交待,却可惜了周天章这等正直良臣,事非得已,老夫心中有愧啊。”
地失笑,“有趣,真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