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开怀大笑,杨家老三真会说话,心头阴霾消散许多。
顾佐冷汗‘刷’地淌了下来,颤声道:“下官愚钝,公公教训的是。”
“科道言官干的便是拾遗补缺、规谏稽查的差事,他们既对锦衣卫作为看不惯,按规矩递本子就是,哪个还能拦着不成。”刘瑾不屑道。
“那部堂前番嘱我起草再为丁南山论功升赏的奏疏……”
韩鼎皱眉道:“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顾佐、屠滽连连称是,躬身告退。
“那几个攻讦丁大人的奏疏绝非下官授意,那些谏官竖儒也不会听从下官的指派,求公公明察……”都察院右都御史屠滽眼泪都快下来了,那帮子御史就没一刻让他省心。
刘宇将杨廷仪倚为心腹,心中烦恼也不会瞒他,杨廷仪听闻后静忖片刻,开言道:“如此说来,坊间传言竟是真的?”
“那些愚民流言,十无一真,偏偏让老夫赶上了一次,欸!”刘宇苦笑,也不知自己算幸运还是倒霉。
“那小子纵然受了冤枉,自有陛下乾纲明断,何须许尚书费心。”刘瑾不紧不慢地说道。
“部堂,”兵部郎中杨廷仪步入内堂,将手中锦盒置于桌案上,浅施一礼道:“家兄在留都听闻令郎发解之喜,与有荣焉,特嘱下官略备薄礼一份,聊表寸心。”
“若是众口纷纭呢?”丁寿转首笑道。
刘瑾拄着榻围子,眼睛半睁半闭,好似没听见屠都宪的一肚子苦水,屠滽无奈地看向户部尚书顾佐。
杨廷仪迎着刘宇质疑的目光,不为所动,从容道:“只是叙功之人不妨变上一变……”
“公公秉公执法,不因私情而塞言路,实为天下楷模,只是丁帅远涉千里,功勋卓著,岂能受诬不白,下官自当上表陈状,为缇帅辨明昭雪。”
杨廷仪淡然一笑,“下官却以为,强贼张华大逆僭号,其罪不谓不重,有功不可不赏……”
“嗯?”刘宇白眉微攒,杨正夫往日很识大体啊,今天怎么不开窍了?
“啊?!”许进被刘瑾的回话惊掉了下巴。
“消弭什么?”刘瑾终于开口,冷冷扫了顾佐一眼,“太祖爷有言,言犹水也,水塞则众流障遇,言塞则上下壅蔽,隐避谏言,相为容默,可是顾部堂的事君之道?”
“巡关御史林茂达奏兵部尚书刘宇居本兵要职,先事建谋,相机决策,剿灭昌平州僭号强贼张华,奏行升赏,上谕升兵部尚书刘宇为
眼见二个南方堂官退下,许进与刘宇两位河南老乡四目相投,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别的想法。
正揎拳掳袖想拍着胸脯掷地有声地来上一句‘俺也一样’的刘宇,闻听后同样长大了嘴巴。
“部堂可有心事?”杨廷仪惯于察言观色,刘宇神情异常未曾逃过他的眼睛。
韩鼎品咂出了一些味道:“缇帅是说……把水搅浑?
妨就让人再多咬上几口,无谓的。”
刘宇舒展双眉,微笑道:“贤昆玉有心了,据闻令侄杨用修亦中乡进士,老夫还未曾恭贺,失礼之处还请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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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宇笑声突止,喟然一叹,“正夫所言不差,老夫确有一桩烦恼……”
杨廷仪欠身笑道:“部堂科场前辈,有此心意已是舍侄造化,何须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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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老友求助的眼神,顾佐干咳一声,轻声道:“朝宗兄所言非虚,莫说那些科道言官,便是下官的户部……也有几个司官是非不明,对丁帅西北劬劳多有非议,若非下官见机得早,消弭……”
刘宇揉着渐渐胀大的脑袋,愁眉深锁,宦海风波险恶,若想长保富贵,见风使舵,顺势张蓬的本事可不能弱了,自己才具一般,也无甚拿得出手的功绩,如今位列九卿,一部正堂,还不是当初见机得早,烧了刘瑾的冷灶,才有了今日地位,谁想在那丁南山之事上竟看走了眼,虽说出头的是许季升那老匹夫,可这把不准刘太监的脉,早晚会有再栽跟头的时候,一遭碰壁,让犹有进取心的刘至大未免心中寥落,灰心丧气。
丁寿呵呵一笑,自得道:“佛曰:不可说。”
”
刘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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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尚书不愧曾带军出过塞的,嘴皮子同样溜得飞起,抢在刘部堂前将妙计说出,让慢了半拍表忠心的刘宇的扼腕跺脚,叹息不已。
坊间某些传言他二人不是没听到,只是一笑置之权当放屁罢了,刘瑾对丁寿如何信重,旁人不晓他们还能不知道么,远在西北千里之外,将吏兵二部的文武铨选差事都接过手去,可怜两位部堂大人一时都沦落为南山小儿的橡皮图章,这等恩遇信重,丁寿是吃了多少猪油才会为了一个犯妇与其翻脸,可是观刘太监此刻言行,遮莫那个‘屁’竟是真的?
兵部衙门。
“还写个什么,触刘公公的霉头么?罢了吧!”刘宇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