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包庇?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是谁所为了,天帝就更是气恼了。那人明显是在挑拨天界与花界的关系,他不会看不出来,他这么做除了放纵那人外,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果这就是他要给花界的交代,那他是不是以为天界会因为他的牺牲而保住面子?
从天柱上缓步走下来的人脸色苍白,身边只得一个灵犀仙子陪着,她忙上去搀扶住他。他已受了二十四记雷刑,又骤然损失千年灵力,现在再承受五十六柱钉刑,只怕他受不住这么猛烈的刑罚。便是他再厉害,这天界的每一样刑罚都非儿戏。只光这日日都要受的钉刑,每一颗钉子会朝着他身体的每一处脉络钉上,形如剜肉之痛,再经受两个时辰的万年寒冰灸炙后拔下,其痛苦程度常人难以忍受,偏是他一声不吭。
神帝脚步缓了缓,走得如常,丝毫未见有一丝异样。灵犀仙子想要上前搀扶,被他挥开了。他看起来哪里像是受过那么重的刑罚,只是他素常惯穿白衣,如今却是一袭黑衣显得他身形消瘦。灵犀仙子指尖不小心掠过他衣袖,顷刻就沾到了衣衫上粘腻的血渍,就连血腥味都被他用法力掩去了,若非如此灵犀仙子还真当他没事。他这么做也无非是不想让人看出罢了。
天帝着恼道:“究竟是为什么,你是查到那人了想包庇,还是查不到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
神帝懒懒抬起眼眸,摆明了是不想说,从他面前走过道:“花界只想要个交代,是谁承担又有什么关系。”这话的袒护意味甚浓,就算是天帝都察觉出此事的不同寻常来。
“是谁承担本就没什么关系,唯独是你,不行。这天下有谁是需要你来袒护的?”他像是恍然知道了什么,不可置信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怒声质问,待看到灵犀仙子后方稍稍收敛了些怒气,挥手将她禀退。
私下无人,天帝坦白问道:“是她?”言语私密,却难以隐藏内心的疑问。那个人,难道真是他的劫难?
神帝缓缓开口,坚定道:“是。也只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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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大婚那日梵音站在人群的观礼台上,看着热闹欢呼的尖叫声,似乎也被气氛感染,唇瓣的笑意渐渐蔓延入眼底。她看着愫愫款步踏入邳婆宫,像是从她脚下满溢出一条平淡的路,而路的尽头至少有个人愿等着她,此生他们都将牵绊在一起,是否也是另一种完满?她看着她走向大哥,看着阿爹阿娘欢喜的笑容,看着哥哥们祝福的眼神,好似自己也置身其中,从不曾离开。她有多久没有见过阿娘欢笑了,阿娘的眼泪像是刀子般一直狠狠扎在她心上,诉说着她的无情。
阿娘,这些年来你可过得安好,小七伤了您的心,不敢来见您,只盼着您能将那些伤心事都忘了。
她在人群中悄悄抹眼泪,如今看到亲人们都好她也就安心了。她想没有什么事是能见到他们欢喜的笑颜更让人感动的,哪怕她如今不再是他们中一员了,她都万分感激五哥坚持让她来,那样也会让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些。
观礼结束后她避开人群先走,她知道哥哥们必然是知晓她来了,可她无意与他们照面,只会彼此尴尬。然而她还没走两步,身后就有声音传来:“臭丫头,来都来了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在你眼中还有我们吗?”
她心中一个惊慌,深知是走不了了。这场见面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她脚下步子迟缓,踌躇了良久才缓缓转身。她害怕面对他们,更害怕看到阿爹阿娘失望的眼神,那样的场面此生只需经历一次就够了。
二哥见她犹豫,大有怒其不争地将她拽到了众人面前。阿娘彼时见到她眼中已含了一丝泪,几位哥哥也是面色凝重。她阿爹不知是不想见到她还是什么,就在二哥唤她时早已悄悄走远。
“阿……阿娘。”这一句叫唤,彻底将梵音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勾起,她想起了从前承欢在阿娘身边,她总是爱怜的轻抚着她的发,给她讲故事。每当她淘气想整哥哥们时就会撒谎,阿娘每次都信她,帮着她一起教训他们。还有好多好多数不清的快乐时光,都被她亲手给抹灭了。阿娘哭泣而绝望的眼神,将过往美好都撕裂,如今她能想起来的都是那些不堪的画面。
她匍匐跪在阿娘脚边,她不奢求他们原谅,只是生养她一场,她该如此。
阿娘双手微微颤抖,蹲下身将她拥进怀中。几百年了,他们都不曾见过。彼此心头的话都难开口,像是隔着无数的沟壑,默默化入泪水中。这个她曾最疼爱的女儿,所有的责怪都在那一声“阿娘”中化为了原谅,她以为她会生气的,至少该狠狠责罚她一顿,说走就走,说放弃就放弃,一点不留恋一点不舍,这么多年来哪怕一次偷偷地回头都不肯。她怎么会生出这么无情又倔强的女儿,就当真这般没心没肺么?
“好孩子,快别哭了,起来让阿娘看看。”她替梵音将脸上的泪擦净。
“放心吧阿娘,一点没瘦,瞧着竟还有几分圆润。”六哥打趣道。
几个哥哥也忍不住笑了。想当年梵音离开时几乎大半条命都没了,谁又能想到这些年过去,彼此都还能一团和气的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