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刘氏出身显贵,又是孝皇帝与大圣皇后亲自指给陛下的正妻,苏氏并非英国公亲妹,虽为孤女,但身世存疑,若您立为皇后,实在不妥。”
刘氏家族想的倒没有那么多,刘氏原本是独孤氏的分支,也算得上是达官显贵,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这一点虚名还不如皇帝的愧疚之心更为实用,若说其中有人做文章,圣上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太子。
脸去:“那我来月事的时候,更衣沐浴的时候也叫您瞧去了?”
朝中谏议大夫要想着对皇帝进言,不必举出实例,只需一句“臣风闻”,即可对着皇帝说起同僚
阿耶不就是想要立苏笙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为皇后吗,可惜朝臣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瞎子,圣上说她是温家的女儿,难道她就能是了吗,朝中觊觎皇后之位的世家不少,只要有心寻觅一番,苏氏的身世根本无处遁藏。前些日子皇帝刚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臣子不满,这几日联名上奏抗议,恐怕圣上面前的书案都堆满了。
伴君如伴虎,苏笙深知男女之间的那种神秘感才是最要紧的,过于紧密的联系容易将种种不堪都显露在情郎的面前,圣上也就不会视她如神女一般了。
刘氏被赐死的时候尚未入东宫,因此算不得是皇室的人,元后的位置何等重要,皇帝同她一日夫妻未做过,虽怜悯她无辜被大圣皇后迁怒,但也已经为她建了衣冠冢,封赏了刘氏的父兄,这也算是仁至义尽,御极两年之后突然有人说起要追封她为皇后,岂不可笑至极!
内侍监立在皇帝的身边,听着圣上这诸多不放心,竟像是丈夫第一次出门前对妻子万般割舍不下的叮嘱亲昵,往常这个时候圣上早就在御座之上同臣子议事,然而今日还在同苏氏温存软语,自己这一口牙先酸倒了半边。
太子站在众臣之首,他听着皇帝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几乎要呕出血来,但是这大朝之上,又不得不演出父子情深来,两人虚虚实实地做了一番戏,直到有人请求皇帝追封原太子妃刘氏为后、质疑天子薄情的时候,才打心底觉出些畅意来。
绿叶飘黄,秋粮征收完毕,东宫的婚事也匆忙定了下来,太子去新罗的事情也就提到了议程上,尚书省呈上的将领名单皇帝已经御览过了,稍加删减过后,温言勉励了太子一番,到了最后才有意无意地说起英国公府新送进来的女子,要封其为后。
此刻的御书房中,中书、门下、尚书的重臣跪了一地,中书令、中书侍郎、侍中侍郎同太子以及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大抵都挨了圣上的申斥,跪在地上屏声敛气,做着无声的抵抗。
何侍中淡淡瞥了一眼同样老老实实跪着的英国公,“从前也没听说过老国公膝下有一位义女,臣风闻,此女妖艳妩媚,莫不是英国公从哪里寻来的女子,献上邀宠?”
“连刘氏的家人都未曾上表请求封其为后,卿等提什么追封?”圣上踱了几步,声音微沉,“朕御极之初不见你们这样替她叫屈,反倒是朕如今想立元后,勾起诸卿对刘氏女的追忆了?”
原太子妃的身份一旦被揭露出来,她更不可能成为圣上的女人,因此皇帝对上群臣的时候态度也并非十分坚决,反而叫臣子们以为自己可以违逆皇帝的心意,更加放肆了一些。
御书房里正有大臣,后宫女子严禁入内,苏笙从太极殿内殿走来,停留书房外的美人锦屏后,虽然隔得远,可也能听见一二。
皇帝只说大朝要议事,但却没说要议什么事情,一则是因为不愿意在她面前提到太子,二来朝中已经为了这件事情争吵了几日,总没个定论,因此将这一节隐去不提了。
内侍送了一些垫补的小食给圣上,皇帝就着苏笙的手吃了几口奶酥糕才吩咐仪驾过来,叮嘱她道:“朕让膳房备了些你爱吃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皇帝倒不在意女子血污的说法,然而她现在与自己并不算太亲近,执意将人留在自己的寝殿,恐怕反而叫她畏惧:“那朕叫元韶在太极殿为你寻一间宫室,再拨几个宫人服侍你。”
她这身子娇气,保养起来诸多不易,圣上晓得她习惯了旧人的服侍,“等千秋殿里的那位长乐郡主被送到道观之后,朕叫藏珠她们过来陪你好不好?”
大唐的皇后虽说都是看皇帝的心意,但基本都是从世家大族中挑选的,苏氏本来就是寒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被皇帝糊弄了一番,就真的变成世家贵族?
他现在倒是寻得了一位败圣人火气的良药,百试不爽,有了苏氏在圣上身边,圣人就算有再多的雷霆之怒也能消解一二,他们这些底下服侍的人也轻快了不少。
苏笙在太极殿用过早膳,圣上不过是在心中有过那些非分的想法,但终究也不能当真,拨来的宫人与新衣器具辰时一起送到了她另居的宫室,匆匆换好了女官的衣物,才同御前内侍一起到御书房。
这一场大朝会不欢而散,群臣争论不休,圣上拂袖而去,回了御书房召了几位臣子商议,元韶见圣上今日的气性远超以往,也觉势头不妙,忙叫自己的徒弟请了苏娘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