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柯米恩——以在小镇里开设便利店为生,一位坚定的共和党支持者,在家中挂满了唐纳德·特朗普的海报——跌跌撞撞地沿着一条林间小道逃窜。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后悔居住在镇子的边缘,毕竟维斯特兰受五大湖丰沛的水汽影响,城市周边全他妈是大森林。
罗斯·奈尔被贴心的亚历山大带到一边去了,哈代赶到现场的时候,前者正坐在大厅角落里的一个高脚凳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小声啜泣着。
“我是说,”那个人好脾气地重复道,“卡巴·斯特莱德给了你多少钱,才让你愿意在作为陪审团成员的时候投出无罪的一票?毕竟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不是你第一次被选为陪审团成员了,之前面对这种上层阶级的人物被指控的案子,你似乎是很倾向于他们有罪的。”
警局大厅里被拉起的封锁线,在圣诞前夜布兰卡·阿雷奥拉的那个案子以后,警局大厅再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算了,”他轻飘飘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答案。”
作为一名警务人员,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的谋杀未遂案件的主要侦办人之一,以及检察官华莉丝·哈代本人的丈夫,巴特·哈代当然也知道很多内幕。比如说,华莉丝因为在灭门屠夫案上和阿玛莱特的交集,被禁止参与此案的审判,而负责起诉的检察官名为英格丽·马斯克;再比如说,哈代也知赫斯塔尔干脆地承认自己谋杀了阿尔巴利诺,但是当审讯过程中问到斯特莱德的时候却非常不配合讯问——虽然明明前者才是他们现
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
柯米恩猛地一抖,整个后背都绷紧了,然后他意识到有股热流从双腿之间流下,正缓慢地浸透他的裤子。
他想要咒骂,想要爬起来继续跑,但是两件事全没成功。他跟被吓坏了的鹌鹑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有一只脚插进他身体的下面,粗暴地把他翻了个身。
洞的中央嵌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一颗新鲜的、人的眼球。
他从小生活在森林周遭,也看过不少受害者一边尖叫一边在森林里狂奔的恐怖电影,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对那种情景嗤之以鼻,森林和他童年的温馨回忆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从未发现这些树木的可怕之处。
借着穿过枝梢之间的朦胧的月光,他看见有个高挑的影子覆盖在他的身上。
但是今晚,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些高耸的林木之间其实莫可名状的黑沉沉的阴影,每个影子里都好像能立马步出一个手持利刃的疯子。夜晚是如此的寂静,以至于他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和脚踩枯叶的脆响在夜里如同雷鸣般回荡,偶尔有不知名的鸟类从至少之间惊飞,如同哭丧般刺耳的嚎叫。
这人垂目看着他的猎物,而德里克·柯米恩的牙齿咯咯作响,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来。片刻之后,这个持刀的人又轻又快地叹了一口气。
罗斯·奈尔小姐呆若木鸡地站在这份血腥的包裹面前,她愣了十几秒钟,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
柯米恩跌倒在一堆枯树叶之间,满手满脸都被扑满了灰尘,他的喘息依然像是拉风箱般响,在耳边刺耳的回荡。那么那些细碎的、鞋底碾过树叶的声音又是什么呢?
这一刻,哈代真的万分庆幸记者们大多已经在法院附近准备就绪,要么就还在检察官办公室那边碰运气,要不然假设他们发现警察局这边又出了命案,场面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卡巴斯特莱德案案发的时候,他们以为那就是今年最引人注目的审判,但是现在才发现并不是。
着半个被从中间剖开的苹果——截面可能用柠檬汁谨慎地涂抹过,所以完全没有被氧化成锈红色——在这水果还完整的时候,可能是个很诱人的苹果,它的表皮是均匀的鲜红色,红到足以成为《白雪公主》剧组里的道具,但是现在这苹果的中心被挖了一个洞。
——他一脚绊在土壤里高出地面半截的树根上,狠狠地摔了出去。
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
而柯米恩只能牙齿打颤地回答:“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一片暗沉的夜色之间柯米恩看不见那个年轻人的脸,只能看见他卷曲的发丝在夜风之中不安地翻飞,他手中那把刀子时不时闪过一丝刺目的闪光。那年轻人开口的时候声音愉快又轻柔,他问道:“你收了斯特莱德多少钱?”
柯米恩已经不太确定自己逃窜的方位了,小道的每条分叉看上去都一模一样,被日渐侵袭道路的树根破坏,坑坑洼洼难走得要命。到底哪条路才能带他去镇里?他需要去警察局,需要找那个平常挺烦人的警长,他——
检察官们打算以什么罪名起诉赫斯塔尔·阿玛莱特也是近期人们关注的热点,与维斯特兰钢琴师相关的猜测毕竟从头到尾也只是猜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提起诉讼,检察官方面提出控告的罪名很可能只是一级谋杀未遂,但是这显然不妨碍那些追逐钢琴师相关的热点的记者兴致勃勃地尾随其后。
6月4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