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病根在脑颅之中。”
可他在此时还是犹豫了。
宁入宸从来不是犹豫不决之人,若他像尚贞一样优柔寡断,他早就在这尔虞我诈之中死于非命了。尚贞便是前车之鉴,他诛灭这个又罢免那个,却不能对宁家斩草除根,偏偏留下他这个最危险的楔子。
江凌远无奈地瞅了瞅宁入宸,可惜他无法替自己辩解,只能求助韩黎。
或许是那年灯会,他在暗暗在心中许下愿望,却对尚贞说自己没想好,等他想好了再告诉他,尚贞转头不再看他开始;又或许是从数年前的
“将银针刺入头维穴、百会穴、风府穴三处。”江凌远写的飞快,宁入宸还未看完便心中暗惊,他小时候读过些医书,这些都是人脑颅上最致命的穴位,若有丝毫差错,尚贞即刻毙命。
江凌远被他不知何意的问话给问愣了,点了点头。他当年不确定此毒管不管用,一下子炼制了好多,赠予江湖人士让他们替他去试验一番。
江凌远知道韩黎对医术一窍不通,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册和木炭,简练地写道:
宁入宸最初几个月也曾怀疑江凌远还别有心思,毕竟让尚贞变成这样的,他的“功劳”最大。可又见他每日费劲儿地给尚贞用竹管喂药,替他擦洗身体甚至端屎端尿都尽心尽力,倒不像装出来的。
宁入宸不看江凌远,反而看向韩黎道:“他这是怎么了?”
宁入宸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报什么期待,毕竟尚贞已经这样半死不活的躺了一年有余。江凌远几乎把所有活血化瘀、提神醒脑的药材都用了,每日还为他全身针灸,以保证他的穴位通畅,这样万一某日醒了,也不至于变成个浑身瘫痪的废人。
“你有几分把握?”宁入宸下意识地握住尚贞的手,一阵冰凉触感透肤而来,原来是那一直佩戴在昏睡之人手腕上的玉镯,只因甚为普通,宁入宸平常扫过也没有在意,今天才发现他还戴着。
“公、皇上莫惊,这是江太医近日想出的医治的法子。”
毕竟他是尚贞,只因他是尚贞。
宁入宸声音波澜不惊问道:“可有解法?”
宁入宸身旁的陈珏和韩黎看了也不由得浑身一震,他和韩黎虽然不通医术,但习武之人对人体穴位也是要掌握八九的,更别提这些要害死穴。
宁入宸学识渊博,倒没立刻反对,他也曾在古书上读到过有人脑针灸之术,可令人起死回生,但却不知是真是假。
自幼在宁家为仆的韩黎更是觉得这个男人已不再是那个宁家最小的少爷,而是一个掌管世人生杀予夺的阎王。
宁入宸却突然问他:“你给阿贞下的毒可还有剩余?”
紧接着又写:“你若不愿,现在便可将我杀了。反正我已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这次江凌远却没有奋笔疾书,沉默了半晌,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江凌远在内心冷笑,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有这副踌躇模样,天下若谁掌握了这个前朝皇帝,也就点中了这个男人的死穴。
江凌远一直不肯称臣,宁入宸也懒得理他,不与他计较。
若不是此时宁入宸脸上阴云密布,韩黎真想踹陈珏一脚。
只叹自己一生攻于心计,做什么都要留一层心眼儿,实在活得太累,还不如韩黎陈珏般洒脱,心直口快。
陈珏韩黎江凌远三人皆惊,但看宁入宸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陈珏见状焦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给头部按个摩什么的,不用针扎行不行?”
江凌远摇了摇头认真写着:“这是最后的法子。”
韩黎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喊道:“公子!啊,皇上!”
布满银针,床下有一陶罐,里面是男人呕出的汤药。韩黎显然已对这场面司空见惯,心不在焉地守在床边打着哈欠。
“那便好办了,朕从牢里给你提十几个死囚,你一一给我试过去。练到有十成把握为止。”
陈珏噗嗤一笑冲韩黎道:“什么公皇上,还母皇上呢,公子,韩黎这称呼再改不过来,迟早闯祸。”
而如今这话,却是在逼着宁入宸做选择,是眼睁睁看尚贞如此半人半鬼的度过一生,还是赌一把非死即活来个痛快。
宁入宸冷笑道:“荒唐。朕岂能拿阿贞的性命去赌?”
“那诊治的如何了?可有起色?”
江凌远聚精会神地将一根长针扎入尚贞的吼中,观察男人的反应。
陈珏说完这话,顿觉不对,与韩黎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倒是江凌远忍不住笑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之前紧张的局面立刻缓和下来,宁入宸松开江凌远的手腕,却没有笑意,他侧身坐在床头,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生怕碰到哪根针哪根线,小心翼翼地替尚贞擦去嘴边的血污。
昏迷的人脸色骤变,突然喷出一口老血,溅在床帐上。说时迟那时快,待江凌远还要再有动作时,手腕已被来人死死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