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歌离开寝殿后,霍重华仍然伏着身子跪拜着,良久,方才慢慢撑起身子,上半身,乃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疼痛的,他没有马上起来,而是继续跪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簌簌地落了下来。也是在这个独处的时候,他才能将这些天、将长老阁所受到的痛苦一并发泄出来。这副身躯,已经在多番摧折下,大不如前了,他不敢也不会去动用仙力,以凡人之躯承受古月歌一次又一次的刑罚,没有仙力的滋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要是真的死了,没办法继续服侍主人,主人他,该有多寂寥?
霍重华就这样落着泪,跪了很久,很久。虽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仍然没有忘记主人定下来的规矩,在这个寝殿内,除非有需要,不然他是没有站立和行走的资格。主人的床榻他是断不敢再上去了,只是如今,没了护膝垫,护膝垫还一直放在枕头底下,他做错了事,已经没有再戴上去的勇气了。
他分明记得,在承受五十道荆棘鞭,吐血晕过去时,古月歌喊了他“九儿”的,方才古月歌却再也没有这样唤他了。或许,只是他伤势过重意识模糊而产生了幻觉吧?一个不该有的幻觉。时至今日,他让主人为难的事太多太多了。
霍重华任由泪流淌着,到再也流不出眼泪,跪直身子把床榻上到被子叠整齐后,爬向角落处存放自己衣物的柜子,取出一套衣裳着上,然后爬到寝殿门外方才起身,他的神色,也随之变得冷峻。随后,他来到一敛月华的客房内,找到放置在柜中的乾坤袋,返回域尊寝殿。于寝殿外不远处之地,他只是等了一下,便有一独臂玄衣者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同时他也转过身来,望着来者:“你来了。”
来者看了一下霍重华的面容,微微一愣,便恭敬地施了一礼:“九少。”
霍重华摸了摸自己仍然肿着的双颊,自嘲道:“让影副宗主见笑了,如今霍某这番模样,如何担得起副宗主的礼?”
“九少莫要折煞在下,当年相助表哥之恩,在下始终铭记于心。”夜空影说着,便向霍重华呈上一块墨麟玉牌。
“所以,这就你愿意冒险助霍某的原因吗?”
霍重华看着夜空影手中的玉牌,想到在长老阁受荆棘鞭刑罚时,他施了点伎俩,暗中和夜空影传递消息,让他偷偷交给他墨麟域的出入玉牌,帮他逃出墨麟域。他没有硬要他这么做,只是让他考虑考虑,即便拒绝他也不会怪他。没想到,他当真应约前来助他。
夜空影回道:“表哥生前对影说,有恩必报!更何况,在影心目中,您一直都是霍氏九少,值得尊敬。”
霍重华不禁心生动容:“影副宗主,谢谢你。”接过墨麟玉牌后。霍重华道:“出墨麟域,霍某会尽快归还。”
夜空影点了点头:“好,只是,九少为何,不动用法力,去除身上的伤,留着,不疼吗?”
霍重华心头一颤,随后缓缓道:“有时候,法力不是万能的,若霍某去除了这些伤,也无法缓和如今和主人之间的关系,霍某做错事了,应该受到惩罚的。”
夜空影听罢,默然不语。也是,法力确实不是万能的,有些事情,即使复原了也回不到当初,不然他自己也不会拒绝夜空寒为他用灵力复原断臂的打算。夜空影望着霍重华,道:“九少此行,万事小心……”
“你们以为,偷了本宗的玉牌,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
一阵声音幽幽响起,打断了霍重华和夜空影的谈话,同时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来者,便是夜空寒。只见他身负双手,冷冷地看着霍重华,揶揄道:“趁着月,去长老阁处理要事之际做出此等勾当,没想到霍上仙挖墙脚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宗主……”夜空影连忙跪了下去:“属下知罪!”
夜空寒嗔怪道:“你都知罪了,不也还是照偷不误。”
霍重华看着夜空寒,淡淡道:“夜宗主,此事皆是霍某一人主意,与影副宗主无关。”
“无关?霍上仙,你可知,若非他自己心甘情愿,你如何教唆得了他?”夜空寒唏嘘不已:“没想到,你我之间数百年情义,竟比不上一个外人。”
“宗主,霍上仙数百年前,于属下表哥有恩,属下只为还当年恩情,绝无叛主之心,此事过后,属下愿意接受宗主任何惩罚。”夜空影说着,便朝着夜空寒重重地连连磕头。
霍重华于心不忍:“影副宗主……”
夜空寒阻止了夜空影:“好了,你这样是要把其他魔兵引过来吗?”
“宗主……”
夜空寒翻了翻白眼:“你先起来。”
“……是。”
待夜空影犹犹豫豫起身后,夜空寒才望向霍重华,道:“月此时还在长老阁,若霍上仙现在不走,等一下就来不及了。”
夜空影一愣:“宗主?”
霍重华挑了挑眉:“夜宗主不阻止霍某?”
“霍上仙可别想太多了,本宗可不是在帮你。”夜空寒轻描淡写道:“本宗巴不得你一走了之,就此不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