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两层楼高的吊顶,中央的大型银白水晶玻璃灯晃得眼疼,郁沵抬手挡了挡,放下胳膊时盯着迎着光的手发呆。
走之前齐胤容吻他的手背,还啃了一口。
现在皮肤从那一小块开始发痒,向四周蔓延,好像要从里开出朵花来。
郁沵毫不怀疑,要不是地点不对,那一口肯定咬在脖子。
大堂靠近门口摆着张长条桌,郁沵找到寄存在这儿的书包,幸好包里常年备着画纸,随意扯了张写:包我拿走了。边撇嘴,“五星酒店的保安居然也擅离职守。”
走出自动感应旋转门,一股凉风砸在脸上,郁沵偏头往领子里缩,视线冷不丁被旁边的摆设勾住。
香槟色的Jing致铁艺环绕着盛放的粉白渐染花朵,花朵又簇拥着红色迎宾海报。
大号艺术字“订婚宴”下方,两个三字人名被一颗爱心连在一起。
也感觉不到冷了,就站风口上盯着海报看,半天大脑一片空白。最后觉得站冷风里发呆实在是傻,于是逼迫脑子转一转得出点思维成果。
噢,林霁芸啊,名字挺好听,跟她人一样好看。
天早就黑透,酒店在郊区,来的路上都没见几辆车,现在外面出奇地静,能听到花圃中秋蝉鸣叫。
一回神发现冷得厉害,都被冻透了,搓搓胳膊赶紧给司机打电话,齐胤容刚给他存的号。
打开手机,屏幕中央孤零零一个句号。
郁沵:“……”
随手点个标点符号,连人家名字都懒得打。金主的形象真是一天之内在他心里刷新了好几遍。
郁沵本来就有点社恐,现在想半天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感觉第一句怎么说都不对。
还是发短信吧。
修修改改终于顺眼,点击发送。
“唔……”忽然一股大力带着他向后仰,郁沵瞳孔大睁,倒下的同时下意识抓住身侧的铁艺花槛,口鼻被帕子捂住,只能看到勒着他脖子的半截黑袖手臂。
想把阻断呼吸的手臂拽开,却跟焊住了一样,怎么扒拉都纹丝不动。
失去意识前,郁沵想,这是要死了吗?一定不能让严舒杰知道,太打脸了。跟着齐胤容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花台后露出两条小腿蹬蹭着大理石地面,频率越来越慢,力气越来越小,最后不动了。
苍白的脚腕隐没在暗夜里,花圃中的蝉鸣断了片刻又开始叫。
保安打着手电从铁门外进来,边上台阶边啐骂:“去他nainai的,有钱人都这样,让出去拿东西,一个人也没有,害老子冻这么久。”
旋转门重新转动再停住,酒店门口恢复平静。
海报下方的花瓣被白光照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的短信:我到了,就在您说的对面路灯底下。
接着手机嗡嗡震动,挂断后又是一条:没看到您人,您在哪儿呢?
秋意浓,也不影响室内暖融。
宴会厅是莫兰迪粉白色系,铃兰花路引中穿插着烛台,温馨明亮。背景音乐舒缓浪漫,徐徐展开。
这桌坐的都是均龄二十五的年轻家主,从父辈手上接任没几年。所谓人以群分,混吃等死游手好闲的二三代不少,但决不敢往这桌蹭。
早年祖辈那代有句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中间留下一批有运气有胆识的成了现今各行业手握顶尖财权的上位者。
生意场上难免恶性竞争,同类间也有看得惯看不上眼的,看似闲话聊天,实则机锋暗涌。
有自家大哥交涉,黎初懒得参与这些暗流涌动,偷摸着找到全场最亮眼的男人,“你行啊,速度够快,背着我们搞事情,怎么勾搭上林霁芸的?”
齐胤容从侍应生手上拿了杯黑桃a香槟,抱臂看他,“还有心思管我的事?黎万辰什么时候弄回去,在我家翻天了要。”
黎初摸摸鼻子,他倒是想让人回去,可当初玩得太狠,这小幺估计还得闹一阵脾气。一时不知道怎么答,正好看到移动的靶子,“嘿!沈总,怎么没见你上次带的那宠儿,我一直没瞧出来,到底男的女的?”
齐胤容朝来人的方向看。
他席间冷着脸,好像不是自己的订婚宴而是谈判会。出去一趟回来好不容易有了笑意,现在眼神骤然凌厉,却不是对着来人,是看到沈文昊身后满场东张西望的司机刘磊。
刘磊脖子转了两圈瞧见齐胤容,小跑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递给他一部手机。
少见他情绪外露,沈文昊新奇外加打趣道:“呦,这是怎么了?这脸掉的,跟未婚妻丢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