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聋子傻子,而今宫里什么人不能得罪还是清楚的,眼前这位莫说他们,便是二十四衙门里好多祖宗们还要上赶着巴结,这事情若是传出去,都不用丁寿说话,自有人拿他们几个的性命送人情。
瞧丁寿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有几个脑子活泛的立刻转了方向,“顾姑娘,求您给说个话,救救小的们。”
“丁大哥,你看这……”
顾采薇不知这几个一向和善的公公怎么得罪了丁寿,有心说和又怕恼了丁寿,一时两难。
“罢了,都起来吧。”丁寿不忍看顾采薇为难,“瞧在采薇面上,这事便算过去了。”
“谢丁大人,谢顾姑娘,您老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几个眼泪汪汪的小太监又向二人连磕了数下,才缓缓站起。
“几位既行着宫里的差事,尽职尽责那是本分,可言行上也该注意着些,这口无遮拦的,丢的可是陛下和太后的颜面。”
还没站稳的小太监们一听这话,两腿一软,又都跪了下来,连称‘该死’。
丁寿也懒得搭理他们,牵着顾采薇柔荑,并肩入了山门。
见二人远去,几个小内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一个抹了抹额头冷汗,道:“我说哥几个,这事算是过去了么,别再找后账啊。”
另一个道:“我只求能保住这条贱命,哪怕发做净军也好。”
“说了便是你嘴贱,见到俊俏的便占几句便宜,你又没那个物件,口花花顶个鸟用!”背后一个愤愤道。
这一句话可扎心窝子,前面这个当即转身扑了过去,“偏你都是对的,那么大的牙牌举到眼前都看不见,连累我们担罪。”
二人纠缠撕打,剩下的连忙拉架劝和,山门前登时乱成一团,无人留意一个人影绕过山门,贴着朱红雕墙蹑手蹑脚溜了过去。
* * *
山门内苍松翠柏,交植左右,佛堂中巨烛高烧,香烟缭绕,不时传出群尼诵经之声,更添肃穆庄严。
“丁大哥你看,这寺内进是天王殿,殿内供奉的是弥勒佛祖,四大天王。”
顾采薇亲热地挽着丁寿手臂,为他解说寺内布置。
“二进是观音殿,三进是老祖殿,最后是大佛殿,如今寺内僧尼都在殿内礼佛。”
“采薇,这几人对你倒是客气,咦,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前番在顾女侠闺房,约定今日在皇姑寺会面,当时丁寿还不知这尼姑庙有这么大来头,太后说出陪她进香的话时,还当是自己私情露馅,吓了一跳,如今看守门的几个小太监一番狐假虎威,起码让他明了这寺庙有宫中背景,可那几个小子竟然对顾采薇如此客气,二爷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采薇得意地一扬粉颈,“难道只有你丁大人才能来,我这小女子还进不得这皇家寺庙了?”
“知道妹子面子够大,就不要取笑你丁大哥了,快与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寿央道。
一声轻笑,顾采薇拉着丁寿快步穿过侧殿游廊,直到观音殿前,指着一块石碑道:“丁大哥,可认得这个?”
“皇帝敕谕官员军民诸色人等:朕惟佛氏之教,自西土流传中国已久……顺天府宛平县香山乡黄村女僧吕氏,先年置买田地六顷七十六亩,起盖寺宇一所……特赐额曰顺天保明寺,俱蠲免地亩、粮草。今仍与其徒弟女僧杨氏居住管业,颁敕护持之……弘治十二年六月十五……”
“这是弘治爷的敕谕。”丁寿默念至此,悚然一惊,“难道吕尼救驾的传说是真的?”
虽说丁寿自个儿赶上了雷劈魂穿的超自然事件,可他骨子里对所谓漫天神佛可没多大敬意,要不然也不会拿赌咒发誓当屁放,这皇姑寺传说中又是火龙盘帐,又是指地涌泉的也太过玄乎,谁信谁是傻子,可这要不是真的,小皇帝他爹干嘛这么照顾这里。
“坊间传闻以讹传讹者甚多,可也不是空穴来风,老祖殿内供奉的吕祖是一位前辈高人,与峨眉派渊源甚深,具体情由我也不甚清楚,若是好奇,届时你可问问住持大师。”顾采薇笑道。
这等宫中秘事知道的越少越好,郑旺妖言案还压在心头呢,谁愿意操心他们老朱家和尼姑寺乱七八糟的关系,丁二腹诽道。
他二人正在说笑,寺内做毕早课的僧尼们络绎而出,对寺内突然多出的一个大男人也颇为好奇,虽说无人出言询问,可还是让各种眼神汇聚焦点的丁二爷浑身不自在。
“那个……采薇,你此番出来令堂没有阻止?”想起那夜凶险,丁寿心有余悸,当然相比一饱眼福,二爷自觉还是赚了。
“拜见师门长辈,娘怎会阻止。”顾采薇玉颊浅陷,貌极得意。
“长辈?哪一……”
丁寿刚想发问,便听殿门前一声佛号,“请问这位施主,来此何干?”
丁寿举目望去,只见观音殿前立着两名女子,俱是衲衣芒鞋的僧人装扮。
“两位师叔,且容我引荐。”顾采薇引着丁寿步上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