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连日陷在神智昏昏的睡梦里,其实早已对外界正发生着什么一无所知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能在这样的时刻都惦记着不让戚长风离开他,就好像他已在冥冥中获知了等着爱人的危险,所以用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抓住戚长风的衣角。
“但是我想,无论是以重利相诱还是由着他们一味发泄怒气都行不通,”孟白凡唇角微抿,“我想去试一试——能不能另寻稳妥的法门解决岭南由来已久的热瘴。先施以恩,才能图报——届时他们便不再有灭族危机,也不必非要他们打破几百年来的认知、醒过神离开祖地,却也不再需要鬼鹊子了,想是才真正有两全的可能。”
“根治虽难,治标却容易。当下蚩族人中已有老弱丧命,我便只是先治疗延缓一二,想来也能稳定人心,而后再徐徐图之。先让他们看到希望,然后在此时交换商讨,反而更容易达成目标。”孟白凡回答得不慌不忙。
赵云桥举起的手又放下了,她当然不会砸她最喜欢的孟丫头——但是孟白凡话一出口,议事的殿堂内一时全都是反对声。蚩族人听起来那么不可理喻,又固执又凶悍,孟白凡过去能干什么?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但是你可曾想过,根治瘴毒并不容易,若你最后未能达成所言,恐怕以蚩族人之品性、反会把这等落空的仇恨转嫁到你身上。朕的兵士自然会尽力护你周全,却并不能对你的安危有万全的保障。”康宁便是最好的例子。
戚长风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我……”他盯着赵贵妃警告的眼神硬着头皮开了口。
第73章 答案 我想出去看看太阳
戚长风一直沉默地立在一旁,面上看不出半分喜怒——但实际上他现在根本受不得激将。哪怕是蚩族人立意要他的命,一听说他们承认手里还有鬼鹊子的药遗留,他也想立刻快马飞奔过去,只要能换回救下康宁的希望。
“医者无畏,本该俯仰天地而行,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岭南热瘴之毒自古有之,想要彻底将其解决,想必非是朝夕之功,可康宁未必能等得……”徽帝紧紧盯着殿堂下这位屡立奇功的姑娘。
“但是鬼鹊子实际上并非蚩族人不可替代的救命药。按耿飞将军所说,他们那里没有医,只有巫,世世代代延续祖训生活。可见他们是从没想过出去求医问药、探寻其他解决热瘴的良药医方的。也或许他们祖辈中曾有尝试——但是岭南自来偏远穷困,城镇中能被蚩族先祖求到的、想也无甚良医,莫说解决雾山人所中热瘴,可能连城中平民体内的瘴毒都解决不了。”
她这一席话,确实为当下的困境打开了另一番局面,若真能实现,自然是让难解的死局豁然开朗。只是这里面仍然有很多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时间:
“因此,鬼鹊子救了他们,但是因其只生长在雾山,便也困住了他们。分明举族迁离此地便不会再有热瘴困扰,但一代代闭塞地传下来,蚩族人只知自己不能离开雾山生活、却早已不知缘由。他们对鬼鹊子的感情已如信仰图腾一般了,深深笃信着这种药救了自己祖祖辈辈族人的性命,也由此深恨牵连其中的戚将军……”
实际上他并不害怕蚩族人的报复、折磨,甚至他已经不惧于死在这些人的仇恨中,此刻唯一拷打着他的不是任何别的东西,只是小皇子一次次昏迷醒来的嫌隙探过来抓住他的手,和那一声声虚弱的“别走”。
然而满足蚩族人的要求,戚长风也未必就不能机变应对、从中博取一线生机,但是再这样无望地耗下去,小皇子真的没时间继续等了。
“难道这些人为了南夷人的毒计恨上戚长风就有理,那我岂不是也能因为杨涵的毒药是从蚩族人手里来的、迁怒到他们头上喽?”
她一提到杨涵,旁边的徽帝根本就不敢接话,只能蹙着眉默默地听。
然而孟白凡面无惧色,只是微微地笑了。
“将军留下陪着小殿下吧,我想——我可以去岭南走一趟。”
地将茶杯掷碎在地上:“说是避世而居,怎么又让鬼鹊子流出来了呢?还被那等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利用来害我的康宁!现在我的孩子等着那东西救命,他们又不看好自己族里的救命药,被人烧了,还能扯到旁人身上。”
商定好人选的当晚, 孟白凡就和二皇子一起趁夜出发了。他们此去算是简
“鬼鹊子是仙子笑的最后一味毒药,现在也成了唯一能解救小殿下的药,小殿下非其不可,但蚩族人其实未必是这样,”孟白凡方才思虑半晌,这时的思路已变得越来越清晰,“岭南的瘴毒,我早有耳闻——如今想来,雾山恐怕是南平热瘴的一个极大的源头。蚩族人世代靠鬼鹊子获救,概因其祖宗传下这种解法,而鬼鹊子也只在雾山的泥土中生长,从这个角度看,蚩族也算是得天独厚。”
“陛下,便是没有小殿下的事,便是臣女早年未逢皇恩、至今藉藉无名,今日我也愿意为世代罹受苦难的岭南百姓走这一遭。”她折腰一拜,又直身而起:
但是还没等赵云桥再扔一个瓶子砸他,孟白凡就先截住了他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