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程侯说过,此事除你我三人之外,再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我的名声又该如何!”
张恽厉咳了一声,似乎对他们夫妻间的争执大不耐烦。
周飞咬牙道:“何况丹霞宗那位柴宗主,我也是听说过的——他那位夫人早就失了贞,如今还不是好端端地当他的宗主?”
“只要不被外人知道,夫人名声又有何损?你知我知程侯知,难道程侯会故意宣扬出去吗?何况……”
“啊?”
周飞脸皮慢慢涨红,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名声,凭空生出一股勇气,坚定地说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还请夫人忍耐。”
“咱家是侯府的内侍,得为侯爷负责,这会儿先验验尊夫人的身子,免得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你上蹿下跳,着实费了咱家一番手脚。”李辅国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周飞双手抠着砖缝,腰背像是断了一样勾着,声如蚊蚋地说道:“你我尚未合巹,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你猜对了。老鱼的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毕竟老鱼绝了嗣,只剩你这一个嫡亲的本家侄儿,寄养在泊陵鱼家。若是杀了你,只怕老鱼会跟咱家发疯。”
“我知道!我知道!我周飞能有今日,全靠了夫人!此恩此德,周飞没齿难忘!”
周飞脸色一阵绿一阵青,怔了半晌,他拖着重逾千斤的步子,走到黎锦香身后,然后双腿一屈,重重跪下,哑声道:“夫人……”
周飞仿佛捞到救命的稻草,“正是如此!你既然是我妻子,就该听我的!”
黎锦香哽咽道:“夫君大人,妾身都是为了你……”
张恽阴恻恻道:“还有程侯。”
周飞此时的脸色跟他的头巾一样,绿油油的。
周飞避开她的目光,“慷慨赴死易,忍辱偷生难。这笔账夫人一算便知,你我若是不答应,惹恼了程侯,我固然难逃一死,你也会被卖为奴婢,受尽欺辱。若是答应程侯,你只是失身予程侯一人而已……”
“别!”周飞慌忙摆手,乞求道:“千万别犯傻啊!”
周飞心下发急,索性扔掉脸面,乞求道:“求夫人救我一命!只要你答应程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黎锦香凄然道:“夫君,你可是要把妾身的清白,当作晋身之阶吗?”
周飞刚得意没几天,便撞上这种生死抉择,一步踏错,便是身败名裂,永劫不复。如今终于力挽狂澜,保住名声,周飞喜不自胜,看到张恽朝他摆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黎锦香默默流着泪。周飞连忙道:“在下代内子谢过侯爷。”
郑注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王爷宽宏。”
一直控制着表情的郑注终于白了脸。
“听说你跟陈王成美私下里交情不错,还给他送了个姬妾,”李辅国笑眯眯道:“没多久就给陈王殿下添了个大胖小子?”
自家妻子一口回绝,反而把他给架在半空,找不到台阶来下。
周飞大喜过望,“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侥幸,郑注痛快地说道:“请王爷责罚!”
黎锦香悲声道:“你是让我学她吗?”
间,他颈后的衣领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不就成了!”张恽喜笑颜开,“恭喜少主,恭喜夫人。我家侯爷是惜花之人,自不亏待两位。”
黎锦香默然良久,最后凄楚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得乌龟……妾身只能认命。”
兴宁坊。凉州武馆。
李辅国笑道:“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哦哦。”周飞明白过来。
“何况什么?”
李辅国叹道:“何况他又献了一个侄女,虽然不大情愿,终究没撕破脸跟我闹。这点人情,也该认。”
黎锦香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良久才羞愤地说道:“妾身宁愿一死!”
“哎哟呵!”张恽不耐烦地说道:“你男人都答应了,你还充什么烈女呢?妇道人家讲的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就是你的天!世间卖妻典妻的还少了吗?周少主一狠心,把你卖给侯爷又如何?也就是你们夫妻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侯爷才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好保全你们的脸面。”
“尊夫人呢?”
“别走远,就在门外候着
见他哀求凄切,黎锦香似乎有了一丝动摇,随即又拼命摇头,流泪道:“妾身既然嫁为周家妇,生当守贞,死当守节。”
“是!是!是!多谢程侯宽宏,周飞感激不尽。”
张恽翻了个白眼,“周少主,你先出去吧。”
黎锦香咬住红唇。
“夫君大人,不必再说了!”黎锦香泪流满面,凄声道:“都是妾身的错!我为夫君扬名,才指使的他们。事已至此,妾身宁愿一死,替夫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