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无法工作,身为长子的他底下有一弟一妹,生活压力很大,所以没有时间来参加同学会。听着志鸿这麽说,我很为建宇心疼。我曾经试着想连络他,但仅得到一些客套的回覆。从一度是兄弟到需要客套的生人,让我很难过,於是也跟他疏远了。那几个月只能当作时年轻时的一场美梦。
在这之後又过了一段时间,人事更迭,勉强交了几个男友,但都不长久,而建宇也逐渐在我心中抹去。因此听说四十岁的同学会建宇会来,让我尘封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喜欢的人啊。
捷运出站不久就到了同学会约的烧肉店,已经有许多同学到了。大家都已从昔日的青涩少年变成中年人了,多数人增加了体重,倒是以前有一两比较胖的,成为标准身材,反而变成有魅力的中年人,印证了胖子是潜力股这句话。从发福的课长、教授、爸爸、主任们辨认本来就不很熟的同学,其实我一直在寻找的是建宇的身影。
看起来没有什麽改变的志鸿招手,要我坐他旁边。我心里知道,体贴的他知道我跟大部分的同学不熟,怕我谈不上话而尴尬。我坐在志鸿旁边,跟他聊两句近况,接着看他招呼後到的同学,同时听这些多半是上班族的高中同学们聊职场、聊投资、聊景气、聊小孩、聊政治。
「啊,建宇来了。」志鸿站起来招呼晚到的建宇到我们的桌位,同学们又是一阵躁动欢呼。
多少年没见我也记不得了。看起来有点累的建宇穿着业务员般的白衬衫与黑长裤,比起以前显然胖了一圈。以前矫健的少年身形不复存在,成为中年人的粗壮体型。五官轮廓认得出是高中记忆中的样子,但整个膨大圆润不少。以前神采飞扬、桀傲不驯的气质,现在是被生活磨损的中年模样。
建宇笑着坐到我们这桌,与同桌以前的同学互亏打闹:「靠,流川枫胖成这样还跳得起来吗?」原本有点阴沉疲累的样子,瞬间浮现少年时无所畏惧的风采。我远远看着建宇,朝他微微挥一挥手。建宇没有迟疑的认出是我,笑着挥回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一群中年人狂喝酒、狂吐苦水的时间。一开始是互报现状,但很快变成同温层互相倾诉中年苦闷的集体癒疗课程。我当然不会加入他们吐露我职场上虽然不错,但感情上几无建树的隐私,但在旁边听着,也知道建宇这几年还是很辛苦。他大学没有毕业,工作稍有起色後,却又被错误的投资拖累。因为财务的问题刚跟老婆不欢而散的离婚,现在正在为孩子监护权的事情伤脑筋。听着不惹尘埃的黄金少年,如今被困在最俗世的事清中折磨着,刚刚一瞬间的神采又黯淡下来。然而从中辨认出来的高中生的建宇模样,让我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喝醉中年大叔还是有些感觉,边听着边想疼惜他。
几个小时以後,这群高中同学成为一桌醉酒大叔。始终很照顾人的志鸿分配回程事宜。大家知道会喝酒,所以都没开车。有些可以自己搭捷运回家的就搭捷运,有些太醉的,志鸿安排较清醒的同学照顾。
「那个,」志鸿对我说:「建宇交给你了,你跟他比较好。我不知道他住桃园哪里,你自己住市区,就让他先在你那边过夜吧。」
这是个合理的选择。因为有些清醒的同学有家庭,不方便深夜带一个醉汉回家。我虽然可以搭捷运回去,但我住的地方离市区不远,搭计程车带人也不会太破费。不过我也猜到,志鸿从头到尾对我跟建宇的事情清清楚楚,他有意让我们有一些时间相处,化解过去的尴尬。
平日压力很大,跟往日同学大解放的建宇,喝得乱七八糟,满脸通红。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有意识,但还算可以走路。我架着他上计程车,然後回到我自购的二房小公寓。死拖活拉地把建宇放倒在我主卧的床上。
没有想到,我的初恋,我的异难忘,会在事隔多年後,以中年大叔的模样躺在我的床上。
我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倒在床上的建宇。毕竟是帅哥底,虽然已经中年大叔化,但放在大叔群,像是刚刚的同学们中,建宇算是有魅力的。扛着他时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还是颇有弹性,没有松垮。整体的感觉是仍有维持一定的运动习惯,黝黑的肤色看起来很阳刚。脸虽然变大了,但浓眉大眼依旧。甚至比起高中时,肩膀更宽厚了些,衬衫的胸口仍是绷着。不像以前的外放嚣张,整体的气质转为沉稳。
我从椅子移到床沿,看着酒醉不省人事的建宇,回想高中时我们的模样。我曾经是如此爱恋着他,如此强烈的希望碰触他,希望被他抱着,让他帮我抵挡陌生冷酷的世界。想像着有了他我就可以在荆棘间找到立足之地,可以不畏惧各种残忍恶意的挑战。而现在的他作为一个两个孩子的离婚老爸、汽车业务,被人世折磨着疲惫不勘而躺卧在我的面前。想着他经过的一切,让神气少年跌落成委屈中年的一切,我忽然好疼惜他,好想保护他,好想安抚他的疲累与伤悲。
我忍不住挨近,感觉到他酒气的呼吸,伸出手抚摸他有胡渣的脸颊。然後是他的鼻梁、他的额头、他的下巴。如此没有防护地躺在我前面。忍不住,我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