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长大的朋友兼青梅竹马,可以说是比谁都了解单彬对于“第一”的执着。因为这是单彬那对研究员父母对他一直以来的期盼,是不断给他灌输出来的“只有第一名才是最好”的偏执理念。所以在从前的交往中,蔡珊珊虽然不赞同这种观点,却也从来不会干涉、反驳单彬对第一名的追求。
但令蔡珊珊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而和单彬分开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原本只是有些性格高傲却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接受别人比自己更优秀的小竹马会变成如今这副狰狞不堪的样子。
“单彬,我以为优秀本身没有错,不够优秀也是没有错的。”蔡珊珊看着单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那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试图开导对方,“在我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也很努力了,根本没有必要和别人去比较,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
蔡珊珊循循善诱道:“现在你无法加入到实验室学习也很正常,因为你现在才刚考上大学不到一年,还只是一个学生,所以实验室那边的想法肯定是希望你能先专心学业,打好基础以后再加入实验室也根本不算晚,反而能让你更快适应那里的学习与工作。至于全国第一名这个身份……我觉得首都第一名这个身份也不比全国第一要矮一头,要知道这里可是首都啊,你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何必去和其他人比较呢?再说了,第一届和第二届的试卷也不相同,在我看来,第二届高考的试卷是比第一届要难上许多的。”
“可我也比第一届的考生多了一年复习的时间……不,应该说,我比任何人都要多很多学习的机会和时间,可我却没能比过一个乡巴佬丫头!”很明显,此时的单彬已经听不进去劝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仍愤愤不平地说道,“没有人能比我更厉害,也没有人能够抢走原本属于我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毁掉她,让她把这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也不是可以还回来的……单彬,你如果还拿我当朋友的话,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做出傻事,免得到时候事情不好收场,你会毁掉别人,也会毁掉自己的!”蔡珊珊很担心单彬会做出不好的事情,努力地劝了又劝,可却根本没能撼动一分单彬内心如火般的嫉妒。
面对蔡珊珊不理解不赞同的劝解,单彬垂头敛起浮动在自己眼底的晦涩神情,十分不走心地保证了一句:“我知道了珊珊,你不用担心我,我肯定不会做傻事的。”
“你知道就好。”蔡珊珊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见单彬终于给与自己一个正面的回答以后,心里头也放松了不少对他的警惕与担忧,转而说道,“天儿也不早了,等会儿我也该回去了,你不打算请我去庆大的食堂吃一顿吗?”
“当然可以。”单彬露出了一个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嘴角上扬的角度都没有变化的笑容,说道,“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晚了就该没有位置了。”
这话一出,蔡珊珊是真的以为自己这耗费了一下午时间的开导劝解是有效果的,心里头虽还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但也没再多想,跟着单彬一起朝食堂出发了。
然而,蔡珊珊不知道的是,自己竟然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压垮单彬最后一点良心的稻草,让单彬陷入到了更加疯狂的,对苏秋月的嫉妒中而彻底无法回头了。
……
1979年,夏。
在暑假即将到来,学期考试也如约而至的时候,曾经被朱媛朱媛提醒过的那条传闻在被苏秋月彻底遗忘在角落的时候,却又再一次被翻新出来,彻底爆发在了这个炎热的夏天。
这一次,关于传言不再是仅限于大一新生范围,也不再是含沙射影没有讲明对象是谁,而是大剌剌地直接点名道姓,将苏秋月就是传闻中这个不务正业,一心钻营的形象宣扬得是全校皆知。
可以说,这样具有针对性的传言可以说是引起了比夏天还要炎热的热议,成功引起了大家关注,还是吃再多的冰棍都冷却不下来的那种“热”。
在这个没有了文○运动,粉碎了四○帮的1979年,不少大学生们都自诩高人一等,越发活泛了心思,开始重新扬起了“言论自由”的旗帜。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言论自由本身也是没有错的。但问题就出在,在这样点名道姓却又没有任何证据的传闻出现以后,这群大学生们在第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却并不是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证实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真实性,而都像是闻到了肉腥味的鬣狗一样,言语中全然是对苏秋月酸得不得了的奚落,和嘴皮子一碰话就说出来的落井下石。
“听说了没?数学系的那个天才是个假天才,天天不是搞对象,就是讨好专业老师和教授们,对外让人看了好像跟挺忙似的,但每天都不务正业,总往其他专业去拉拢关系,发展人脉,根本没有专心学习!”
“我也听说这事儿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我瞅苏……瞅她不像那样的人啊。”
“这是不是造谣啊,也没有什么证据,反正我觉得苏同学这人挺不错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